覓臨市十月的天說變就變,氣溫一夜驟降,街道兩邊落葉堆積,大城市的路上永遠行人匆匆。
這會兒是午後,好在日光不算稀薄,勉強透過窗將屋內照出暖意。
時泠哼著最近在聽的歌,給貓飯碗裡添了貓糧,又去窗邊將窗簾綁上紮布,整個人縮在貓咪印花的毛絨睡衣裡,窩在人體工學椅上刷手機。
短視頻軟件精準將咖啡店做活動的消息推送給她,而恰巧在她家樓下也有這間咖啡店。
心動不如行動,時泠套上外套下樓。
冷風呼嘯而過,她裹緊外套,轉頭衝著路過的玻璃門理了理淩亂的碎發。
如果此刻好友江莓看見她這副外套裡套睡衣,如此不修邊幅的模樣,估計又該忍不住拿她那套女孩子在外要好好打扮的說辭來數落她一番。
時泠才沒她那大小姐的架子,仍舊我行我素,穿得舒服,穿得高興就行。
出門前匆忙攏起的丸子頭不安分地炸開幾縷,細白的手指試圖重新捋順,幾次努力無果後,自暴自棄地在頭頂亂抓一把。
風一吹,兩側碎發直接糊住視線。
時泠頓在原地跺了跺腳,等風停下,一鼓作氣地跑進不遠處的咖啡店裡。
“您好,歡迎光臨時光咖啡,有需要可以在座位上掃碼下單哦!”
時泠胡亂點兩下頭,敷衍應付過服務生的熱情,挑了個麵對落地窗的座位坐下。
咖啡店裡人不算少,加上開了暖氣的緣故,時泠覺得有些悶熱,自顧自地脫了外套堆在隔壁的空座椅上。
掏出手機掃上桌角的點單碼,指尖在屏幕輕點,熟門熟路地下單了常喝的燕麥拿鐵。
正常冰,不加糖。
冷天氣照常喝冰飲,時泠為數不多的倔強便體現於此了。
前一秒下單,後一秒手機開始震動,頂端彈出微信電話。
備注上顯示“編輯麥橙”。
時泠兩眼一黑,心想自己要不然先去死一死。
死是不可能死的,電話也是不敢拒接的。
時泠對著接通的電話那頭的人有氣無力的“喂”了一聲。
“新文呢?大綱呢?說好的下半年開文都是糊弄我的?十月都過一半了也沒讓我看到一個字哈?”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大,語速快,劈頭蓋臉一頓輸出下來,時泠除了將手機舉得裡耳朵遠了些,竟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裝死?”
“當初簽約合同上可是有你家地址的哈,三秒鐘不出聲我明天直接去你家替你收屍。”
“…等一下。”時泠艱難張口,“我那個——”
與此同時,服務生的聲音響起。
“94號顧客在嗎?您的一杯燕麥拿鐵好了哦,請儘快來前台取餐!”
“有人叫我。”時泠如獲大赦,兩眼放光,“我現在在外邊有事,等我回去後給您回複,愛您!”
接著一秒不拖拉地掛斷電話。
從前台取了餐回來後,時泠沒急著回家,坐在自己座位上晃著腿刷手機。
身側有人帶著一陣涼意停下,她察覺到,於是頭也沒抬的抱起自己堆在空座位上的外套收進自己懷裡。
時泠多刷了兩下手機,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旁邊剛坐下的那人眼神似乎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
她悄悄用餘光去瞄,發現這人是麵向她側著坐的。
時泠心中一緊,恍惚想起自己前兩天看見的新聞推送,標題大概是“獨居單身女性被陌生男子尾隨一月有餘”。
難不成自己也碰上什麼變態跟蹤狂了?
借著麵前落地窗的反光,時泠看清身邊男人的大致模樣。
幾乎是從頭到腳的一身黑。
黑色鴨舌帽下的碎發微卷,約莫到了耳朵的長度,黑色口罩下麵容遮去大半,看不清長相。
很瘦,但莫名的有種藝術家的氣質。
即便這樣,時泠依舊沒有放下警惕,握著咖啡杯的指節扣緊,瞥見男人又開始打量她的手機屏幕,迅速將手機收進口袋。
毫不猶豫地跳下高腳凳,往門口的方向跑去。
慌張之下竟忘了穿好外套。
推開店門,冷風迎麵。吹得她一個哆嗦。
“喂。”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時泠猝不及防地僵在原地。下一秒便看見方才坐在她旁邊的男人出現在麵前,這回天光大亮,時泠終於看清他帽簷下壓著的眸子裡滿是笑意。
時泠下意識後退一步,與男人拉開距離。
注意到她動作的男人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也學著她往後退。
目的是為了表示他的友好。
奈何麵前這姑娘眼裡的防備意味過於明顯,男人不得已反手在包裡掏出壓箱底的名片遞過去——
“我叫祝涼,自由攝影師。”
片刻停頓後,他補充道:“還有,我不是變態。”
自我介紹是很簡短的一句話,時泠顫巍巍伸手接過名片,視線狐疑地在名片右上角的照片上打轉,試圖確認這和麵前站著的是同一個人。
祝涼單手扯下口罩,露出全臉。
時泠看看名片,又看看麵前的人。
原來…不是變態。
長得還挺帥的。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攝影師,祝涼的視線落在她手機屏幕上,微抬下頜,“你用來當壁紙的那張風景照也是我拍的,我這兒有原圖,需要發給你看下嗎?”
時泠會意,暗自懊惱。
這人穿成一身黑又一直盯著她手機看,換作旁人也會覺得是個劫財又劫色的變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