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歸位 兄長總是說我性子著實冷淡了……(1 / 2)

朱雀 黃挽 3799 字 9個月前

回到蘭溪澤時已至黃昏。牌匾上朱雀神宮幾個大字在晚霞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周圍沼澤水域裡,不時傳來法力微弱小仙靈的淺淺低吟。

這裡是第一重天的正南方,是我的神殿,也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我忘了在這裡住了多久。

隻記得兄長帶我過來時我剛記事。毛都還沒長齊,便被他扔在此處。之所以是“扔!”因為那時的蘭溪澤是一片荒澤。朱雀宮佇立於上,猶如無儘深海中的一座野島。

彼時六界剛平,規則方定。兄長將我帶來,同我講了好一番大道理。最後視而不見我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苦口婆心的說:你身為神將卻是女子之身,未免平添些許嬌氣。他日你駐守南方,需得勇敢剛毅,方能護一方平安。

然後不顧眾人勸阻,將我一人留在這裡,頭也不回的騰雲而去。

我當時是有怨的,怨他的鐵石心腸。但這種怨很快便被其他的東西取代。

那時的六界遠不如現在這般四海升平。

眾生皆苦,亂象叢生。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責任是在三百歲私自下界之時。空中妖霧彌漫,漫山遍野的斷肢殘骸,滿目瘡痍。鮮紅的血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浸過我的鞋底,形成一條條小溪。

“救救我!”

我抬頭,看到一個小姑娘氣喘籲籲的跑來,身體止不住的發顫,怯生生的望著我,眼裡滿是驚恐與哀求。

我伸出手,想叫她過來。話未出口,仿佛看見有什麼東西滾落我腳邊。天上下起了血雨,一滴滴的打在我身上,竟然比天山的冰雪還要冷上幾分。

時至今日,我已經記不得她的長相,隻記得低頭看向她時,她眼裡的淚水,亮晶晶的,恍若天上的星辰。

我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的朱雀宮。醒來時,手裡正抓著一大把糕點,桌上擺滿了空盤。

一個渾身雪白的少年定定的看著我。

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白虎蘇煥。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嘴裡的東西噎了回去,接著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他輕輕拍打著我的背,將水遞給我。我仰頭一飲而儘,這才壓下身體的不適。

我再抬頭望向他時,他眉頭微皺。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仿佛在他眼裡看到一絲擔憂。

我心口一怔。所有的情緒瞬間潰不成軍,剛剛壓下的不適複又卷土重來。喉嚨哽著什麼東西,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我環視一周,原本晴朗的天宮突然烏雲密布。那雲很低,近在眼前,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蘇煥拍了拍我的頭,他雪白的眉毛似乎都要皺在一塊。我想讓他彆擔心,卻感覺腹中翻江倒海。

我轉過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我眼裡的淚水。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少東西,隻感覺好像吐了好久。

蘇煥很快就離開了,世道不穩,想來他陪我這半日已是不易。他走時給我留了一句話,他說:“你年紀尚小,我本就不同意白止將你一人留在此處。然事已至此,你也該有自己的打算。你身為一方戰神,若次次如同今日這般,那該如何?降妖伏魔,懲凶除惡,乃你我之本分。往事已矣,紅塵之中尚有萬萬人等你拯救。煉其本心,方能救世於水火!”

我似乎明白兄長的苦心。女子之弱,不在於身,而在於心。心有所靠自然會生出依賴之情。

然我不同。世間有多少人信我,依賴我,仰仗我。若我如他們一般,又如何能護他們周全?

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朱紗”。又拔下自己的金翎煉成法器,取名誅顏。至此,朱雀歸位。

如今的蘭溪澤一片繁榮景象,再不複往日時光。

朱雀宮宮門大開,院裡的奇花異草爭奇鬥豔。我走到涼亭剛坐下,倒了杯茶。一隻五彩斑斕的小雲雀從牆頭徑直飛來,在我麵前化做一位少女。

她是我兄長帶來的,說是路上撿的。至於是哪條路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據我所知,現如今丹雀一脈是西王母座下弟子,身份尊貴,向來不出昆侖山。

“雲央你可算回來了?”小雲雀蹦蹦跳跳地朝我跑來,拉著我的衣袖輕微擺動。

我其實並不喜歡跟彆人如此親密。奈何這位小姑娘性格恰好與我相反,同誰都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讓人很是無奈。

她高興的問:“今日可是要去境雲宮?若是去將我也捎上可好?”

“是想去境雲宮還是想見什麼人?”我一邊打趣她一邊不經意的將衣袖從她手裡抽了出來。

到底還是不經事的小姑娘,聽我說完臉上立馬飛上一片紅霞,嬌羞的低著頭,糯糯的道:“雲央你可莫要再拿我尋開心了。”

我本不願打擊她,但今日天色稍晚,我奔波一日有些疲累,遂輕聲道:“今日不去了。”瞧著她逐漸暗淡的雙眼,心生不忍,又補充道:“下次吧!”

她落寞的神情複又充滿希望。

既然不打算去境雲宮,從南海帶回來的糕點便也無用武之地。兄長總是說我性子著實冷淡了些,與他們不甚親近。本是想著去套套近乎,雖說隻是幾塊糕點,卻也禮輕情意重不是。

現在想想也大可不必,自洪荒之始我便是此番模樣,若刻意去改變,想來他們也不會習慣。再者我又有些懶惰,實在不願為了此等小事煞費苦心。

我將玉盤放到桌上,小雲雀看了我一眼,調侃道:“這是誰家的糕點,如此小氣?怎的隻有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