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葉歸的那句佛號將我拉了回來。
我也確實是僭越了,說到底他們的命運與我何乾。作為一個看客,入戲過深,將自己置身其中本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而且貿然參與,所帶來的後果亦是無法預料的。
我自嘲一笑,自己身而為神的覺悟,竟然比不上一個凡人。
太陽落山後,天黑得很快。今夜無雲,一眼望去萬裡星空。呼嘯的風揚起我的衣擺,我將它拉了回來,規整落下,目光仍鎖定在天上的星辰。
這世間的每一尊神,都有代表自己的星星,他們稱之為,命星。天神隕落後命星也隨之隕落,墜於銀河,用僅餘的神力,為世間再添一絲光明。
我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想起這些,隻是再思及生死二字後,突然十分豁達。卻也不得不說,今日的風實在是大,揚起的衣擺竟然扯不回來?
我疑惑地轉身,正看見葉尋一臉怨氣。他說:“你在乾嘛?喊都喊不應。”
他說:“吃飯。”
他紅色的眼瞳在夜色下黑得詭異。
葉歸做的飯菜一如既往的寡淡,隻見素食不見肉類。也不怪他,他一個修佛之人本就不能殺生,何況啖其血肉?
葉尋也興致淡淡,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不時還要給桌邊的四不像喂兩口,動作帶著孩子氣。細看下,他其實長得很可愛,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笑起來的時候下巴有點尖,露出兩顆小虎牙。
見我看著他,立馬端端正正坐好,專心扒飯。
我見他碗裡菜有點少,便為他添了一筷子。
他抬頭看我,眼神觸碰的瞬間猛地低頭,扒了兩口飯,又抬頭看我。然後動了動嘴角,猶豫了一下,說:“你能彆這樣嗎…我害怕。”
“……”
我收回剛才的話。
飯後,葉歸開始收拾床鋪,他將自己的被褥搬到葉尋房間,然後給我鋪上新的。
我本想讓他不用麻煩,外麵那顆樹生得好,將就幾晚也未嘗不可。但他一直沒說話,看上去像生氣了,我也就一直沒敢開口。
閉目養神到半夜,實在不習慣,還是出了門,靠坐在樹枝上,沒有葉子的阻擋,眼前一片開闊。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葉歸就在倒弄著什麼,悉悉索索的,雖然他也在刻意壓低聲音,可我依然聽得真切。
好容易等到他開門,我同昨日一樣同他道了聲早,他微微一笑,回了聲早。我終於鬆了口氣。
他將背簍放在一旁,去廚房備好了早飯,問我要不要吃,我問:“你又要去擺攤嗎?”
“嗯。”
我說:“那你能請我去城裡吃早飯嗎?”
他笑道:“好。”
我與他一起出門的時候,想起昨天的黑衣人。她雖然被我傷到了,但隻傷在肩膀。實在不放心,隻好轉身施了道結界,怕葉尋亂跑,還專門給他設了限製。
一路上葉歸並不多話,我同他並肩走著,幾次想說去前麵等他的話,哽在心口,說不出來。
看著他背上裝滿草藥的背簍,我沒話找話道:“重嗎?”
他搖頭,“不重。”
“哦。”我說,“你昨天說的話…我昨夜檢討了一宿。”
葉歸道:“那雲央姑娘都檢討了什麼?”
我想了一下,“因果輪回循環往複,不該橫加乾預。”
“還有呢?”
“還有…”我將昨夜的思緒整理了一通,實在想不起來彆的,“嗎?”
葉歸停下腳步,有一瞬間的晃神,嘴裡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很小,我沒聽清楚,忍不住湊上前問道:“你說什麼?”
葉歸抬頭,一臉真誠,“沒有,姑娘檢討得很好。”
我撇撇嘴,也不知道他這是嘲諷還是讚賞。
武寧城一貫熱鬨,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日似乎格外熱鬨。
路上有不少人同葉歸打招呼,他都笑著一一回應。而在我們走遠之後,那些人更是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交談著什麼。
“他們怎麼那麼奇怪?”我轉頭問葉歸。
葉歸道:“雲央姑娘很好奇?”
廢話。
我,“嗯。”
他從懷裡拿出幾個銅錢,遞給我,“姑娘去吃個早飯便能知曉了。”
我將信將疑,接過他給的八個銅錢,掂了兩下有些嫌棄,“這麼少?”
葉歸認真說道:“攤上湯餅三文,加澆頭一文,包子四文一屜,這些錢夠了。”
“算得這麼準。”我將銅錢收好,問:“你不跟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