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雨停，夏憶玨已經歇下了。

韓舟離出了臥房，將門關上了，齊元與程炔一左一右的立在門前，韓舟離讓齊元留在這，示意程炔與自己一同走。

書房與臥房隔得並不遠，院中那一棵玉蘭枝頭殘花多，周圍種著一圃芍藥。今日因為下著雨，也不見開花。

“芍藥開花時剪些收起來。”韓舟離道，卻沒有多看芍藥一眼，而是望著那棵玉蘭。

“是，王爺。”程炔說著打開了書房的門，韓舟離走了進去，往椅上一坐。把季許寄來的書信往書案上一扔。

“把季許叫回來吧，這些東西你看看。”

程炔拿起了信件，看了片刻。

“主子，季醫師他為何？”

“不知道，得把他喚回來了。讓他先不必憂心夏公子的瘋症，他這些書信本王實在看不明。”韓舟離拿起一卷書，看了起來，正是恣意的時候，眸中卻有些化不開的愁意。

看了有些時候了，他才發現程炔還沒走。

“你下去吧，書信的事就交由你了。”韓舟離把書放在臉上，呈困意。

“好。”程炔下去了，卻有些憂心，季許究竟在做什麼？為何岩城之事他沒告知自己，又為何與自己說近日一直在懿州。

“丞相，錫媛之事確實是我沒有想到。不過太子妃厚葬，我可一點沒怠慢，你還想把錦月妹妹也塞到太子府裡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丞相這是賣女兒呢。”

蕭喆鈺瞧著那個有些蒼老的人，沒半分動容。

“太子殿下，錫媛最疼的就是錦月了，我已經與皇後娘娘說了，還望殿下莫要推辭了。唐尚書的女兒當個妾，錦月也不會多言的。”

“姓劉的！你什麼意思？”蕭喆鈺拍了下桌子，劉忠仁倒是麵不改色。

“錦月日後能母儀天下，皇後娘娘都如此認為。”劉丞相喝了口茶，卻隻字不提劉錫媛身死之事。

“那便日後再說。”蕭喆鈺看著這隻老狐狸，灰貓在他懷中蹭著。

劉丞相走了之後，蕭喆鈺的侍衛走了過來，做了一個殺的手勢。蕭喆鈺笑著抬手，右手在撫弄著貓的毛發。

“現在殺了多沒意思。既然他這麼想把劉錦月塞給我，那便就讓他塞吧，我也好先玩玩。”

“是。”

“去瞧瞧春鴛樓有沒有什麼新貨。”蕭喆鈺看著那老狐狸方才用過的茶盞，笑著道：“可惜了，這套茶盞我可花了不少金呢，一套都扔了吧。”

侍衛低了下頭，蕭喆鈺站了起來，灰貓也跳了下去。

“跑吧，餓了還是要回來的。”蕭喆鈺今日著一身青，因為夏憶玨總是青衣。他還是改不掉那個習慣，明明都這麼多年了，還是喜歡那個人，那個將壞人趕跑的太子哥哥。

天色還未暗，蕭喆鈺自是不想這麼早去逛花樓的，唐夭卻不知為何到了太子府來。

“太子哥哥，你今日為何著青衣啊？”

唐夭瞧著他，皺了會兒眉頭。

“不好看嗎？”

“嗯，確實沒以往的金衣好看。”唐夭湊近道。

“可太子哥哥若是喜歡呢？夭夭又當如何？”蕭喆鈺問得麵無表情，他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答案。

蕭喆鈺，你這是要笑死我嗎？你以為你穿上了青衣就是蕭予玨？你什麼都不是，蕭予玨也不會回來的。

“太子哥哥要是喜歡，那便穿，夭夭作何都喜歡的。”

“夭夭真好，今夜為何來太子府啊？”蕭喆鈺將她挽到自己懷中，黃衣麵上略顯嬌羞。

“太子哥哥，都幾日未見了，夭夭當然甚是想念。”

“那哥哥今晚就陪你好不好？”蕭喆鈺揉著她的發，輕聲道。

“可……”

“良宵哪有這麼多可是。”蕭喆鈺將她抱了起來，唐夭臉都紅了，蕭喆鈺卻依然是一臉冷然。

心裡思念著的人，若是能與這些人一般讓自己弄就好了。

“公子，今日月圓，無雨，你陪我一同看可以嗎？”夏憶玨趿著木屐，他不喜歡踩著木屐的感覺，但韓舟離是絕對不會讓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上了。

“好啊。”

韓舟離笑得燦然，卻又伸手去探夏憶玨的額。

“申時便退啦，走吧，王爺。”

“嗯，外邊地上濕，本想就與公子一同坐在玉蘭樹下看月的。”韓舟離蹙眉道。

“那圃子中芍藥快開了吧。”夏憶玨牽起他的手便要往外走，韓舟離則是將他抱進了懷中。

“公子，我們不在府裡好不好，去齊凰長街上，去橋底看好不好。”

“怎麼了？”夏憶玨望著韓舟離，韓舟離卻沒有說話了。

過了好久，韓舟離終於是說話了。

“小時候，我也一個人在玄城石橋那邊看過月，那是我被逐出陳府的第一個夜。那日也下雨，我沒有傘，一個人。我也不知為何能撐到與公子見麵的那日，也許是知道能遇到那個小殿下。因為那時的小殿下良善，讓我忘了對陳家的恨。”

“都過去了，你被封了異姓王他們亦不曾來尋過你吧。”

“來過，我讓人給叉出去了。”

“噗，如果是我將你趕走了，而後又回來……”

“不會的，小玨無論如何都不會趕我走的。小玨也說過的，不會再離我了。”韓舟離食指放到了夏憶玨唇上，眼神有一時的恐慌，是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

他們沒有出府，韓舟離直接將夏憶玨帶上了屋頂，屋頂亦有些濕了，不過遠比那棵樹下要乾些的。

“生辰要到了，王爺想要什麼？”夏憶玨坐在上邊望著月，靠著韓舟離的肩頭。

“我想要一個，永無病痛的小玨，我想要他長命百歲。”

“貪心，這麼多願望。”夏憶玨打趣道，卻也不作論。

“是啊，韓舟離最貪心了，一輩子都想要夏憶玨。”韓舟離也抬頭望向了月，今夜的月怎麼看都不夠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