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把桌上備好的腰牌拋給葛青青。
葛青青接了牌子,遞給沈澤川,說:“蘭舟,這位是咱們錦衣衛鎮撫大人,今日專程來給你遞牌子的。”
“鄙人喬天涯。”喬天涯說著示意沈澤川看牌。
沈澤川翻過腰牌,再看向喬天涯。
喬天涯說:“馴象所是吧?那兒就是你的去處,等會兒青青帶你過去。現在有些規矩,要說給你聽。咱們錦衣衛的腰牌,和八大營的牌子一樣寶貝,輪休不當差的時候,要收妥當,不可外借。大夥雖然各分十二所司的差職,但那都不是本職。咱們的本職是效命皇上,皇上說什麼,我們做什麼。除了十二所司的差事,還要兼‘耳目’的輪檔。若是遇著什麼大事,諸如五年前咱們逮捕你一樣,都需要皇上‘欽提’,得有文書和專門的緝拿腰牌才行。有什麼任務,並不以我為主,也不是以指揮使大人為主,而是要大家‘掣簽’,即抽簽決定。[2]”
沈澤川聽紀綱交代過,此時頷首不語。
“最後一事。”喬天涯站起身,環顧堂內諸人,說,“錦衣衛上下一心,掛了咱們的腰牌,就是咱們的兄弟。過去種種恩怨如煙雲散,沒暗地裡構陷、作弄兄弟的事情。若是做了,一經發現,全部吊牌剔名,踹入詔獄嚴辦。”
周遭目光頓時散開,各個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
喬天涯滿意地回頭,對沈澤川說:“去吧。”
沈澤川拜禮,隨葛青青出了門。
“我還以為會是扇手司這樣的儀鑾所差職。”葛青青看沈澤川,“馴象所……倒也行。”
“我也做了百般猜想。”沈澤川笑著說,“唯獨沒想到是去養大象。”
“馴馬司如今才是個好去處,金鞍駿馬都是替貴胄們養的,有了來往,混個麵熟,得薦抬升就容易了。馴象所吧。”葛青青麵色古怪,“……稱不上清閒,還有早朝。那批象爺,是真的不大好伺候。不過指揮使去得少,找麻煩也不容易。”
馴象所靠近闃都王城明理官道,可以直通開靈河。天氣炎熱時,要驅趕大象去往河中飲水洗澡。不僅如此,每日早朝,都須領著六隻大象立在禦階兩側,如逢佳節大朝、圍獵盛事,還要增加象數。這些大象不僅會如同朝官一樣上朝,還會如同朝官一起下朝。朝官身體抱恙恐難休養,但是大象可以。它們也如錦衣衛一樣,是輪檔上值[3]。
沈澤川連狗都沒養過,如今趕鴨子上架去養大象,也隻能說世事難料。
兩人還在途中,卻聽著後邊有人快步追來。
葛青青回首,說:“什麼事?”
追來的錦衣衛看了看沈澤川,麵色凝重,說:“腰牌吊停,他今日不能上差,速回檔房!”
沈澤川說:“宮裡傳了什麼新調令嗎?”
“宮裡尚沒有傳出新調令,但是國子監在學的三千學生絕食跪請,要皇上收回成命,嚴辦沈氏!”
葛青青當即變色,看向沈澤川。
蕭馳野受罰禁足,橫榻上翻看話本,聽著晨陽說楚王到了,也懶得起身。
“禁足呢。”蕭馳野吃著果子,頭都不抬,“你怎麼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李建恒丟下蕭馳野的總督腰牌,激動地說:“策安!出大事了!”
蕭馳野眼皮一跳。
李建恒說:“三千學生跪請皇上嚴辦沈澤川!已經跪到了天黑,要以絕食逼得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晚膳時聽得消息,這會兒又氣得躺回榻上了!”
蕭馳野看著那腰牌,說:“扔出去。”
“……八大營不乾驅散學生的事兒,這不,叫我把牌子給你送回來。禁軍若是今晚能把學生驅散了,你那點賬,就一筆勾銷了!”李建恒急得跺腳,說,“彆的禁軍乾不了,對付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還不簡單?這是好事啊!”
蕭馳野抬書蓋住臉,沉默片刻,咬牙切齒地說:“這可真他媽的是好事。”
國子監學生是來日的朝中備選,又能調動地方儒生的風向,奚固安也知道碰不得,是燙手的山芋。今夜他蕭馳野若真的動了這三千學生,來日筆杆子與唾沫星子先埋了他!
“沈澤川此刻在哪兒?”蕭馳野倏地坐起身,撐著膝問道。
“聽聞一早就去了錦衣衛檔房。”李建恒看他套衣,追著問,“咱們去哪兒?找沈澤川嗎?”
蕭馳野下階,晨陽已經備好了馬,他翻身而上,打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