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褲子中央一片深色水跡,大概是死亡之前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所以生理性失禁了。
一把長約一尺的匕首從中年男子大張著的口中直直穿過,持刀者用力之大,讓匕首甚至透過頭骨,像是釘死蟲子一樣,將屍體死死釘在了地上。
圖片當中的這種力量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做到的,更彆說死者臨死前大睜著雙眼,麵容定格在恐懼的那個表情。
成穎初的消息發出來以後,群裡短暫地安靜了片刻,有經驗的玩家忙著查看線索,新人則大多被這張血腥恐怖的照片嚇住了。
【成穎初】:“挨呀挨,挨米來飼雞。飼雞叫啯家,飼狗來吠夜,飼豬來還債,飼牛拖犁耙。飼逗仔落書齋,飼走仔雇人罵。新娘生來雅囉雅,雙生二個大逗仔,日長穩婆昏花眼,原是你穿衫來我穿褲,你睡床頭我睡尾。”
【成穎初】:“這個死亡事件的線索我拿到了,就是上麵那些,我發出來是希望大家一起調查……這個副本難度和以前我所經曆過的都不一樣,NPC的靈活性也格外高,誰有線索的話希望你也發到群裡,這樣我們活著出去的概率才能更大。”
她的消息發出去以後,隻有寥寥幾個老玩家表了態,之後下麵的消息大多都是新人恐懼倉皇的詢問。
齊樂遠正一目十行地看著頻道裡的消息,忽然就被抱了起來。
門口不知何時來了個小丫頭傳報消息,說是前麵樓上死人了。
聽完小丫頭的話以後,李春晝瞪大了眼睛,來不及穿繡花鞋,拖拉著木屐,抱著小土雞就往春華樓裡跑。
李折旋身高腿長,步子也大,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李春晝身邊,依舊像個影子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見有他跟著,池紅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她麵無表情地看了眼兩人的背影,轉過身去整理昨天二皇子派人送來的各種布料首飾。
李春晝隔著老遠的距離就看到二樓的某個房間外麵圍著一群人,聽見木屐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圍觀的人群扭過頭,看到是李春晝以後又自覺地讓開一條路。
李春晝抱著懷裡的雞就要走進去湊熱鬨,遠遠地看到一個麵目不清的男人躺倒在地板上,從她的角度看,隻能看到一雙沾滿了血跡、□□的腳,還沒走近具體看看,就跟正好走出來的老鴇撞了個照麵,李春晝主動問:“媽媽,發生什麼事了?”
老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言辭含糊地遮掩道:“沒什麼事,不關咱們春華樓的事,裡麵太臟,春娘,你一個女兒家家的就不要進去了。”
聽她這麼說,李春晝也就沒有再固執地非要進去參觀,她慢慢從人群中央退了出去,不少圍觀的下人揚起笑臉,主動跟她打招呼,李春晝對他們溫和地點點頭,然後便倚在欄杆上,抱著懷裡的麗麗,看老鴇指揮著來來回回的人。
“報官了麼?”
“已經去了。”
……
不一會兒,有幾個巡捕打扮的男人上樓來,遣散了周圍的人群,然後開始搬運屍體,他們要將人帶回去交給驗屍官查驗。
四周的人都散了,李春晝依舊不急不慢百無聊賴地站在那裡,看老鴇賠著笑臉跟官差解釋緣由,她話裡話外試圖將春華樓跟這件事撇清關係,但是兩個巡捕始終冷著臉,裝聽不懂,擺出一副鐵麵無私的態度。
老鴇把持春華樓十幾年,這上下關係的疏通,地痞流氓的打點,都是她出麵擺平,雖說銀子花出去了不少,但這盛京城內上上下下誰不給她幾分薄麵,這種冷遇確實好幾年沒碰上過了。
老鴇麵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壓下氣來,知道先前給的那五兩銀子大抵是沒打點住,這兩年官府的胃口越來越大,不管是高坐殿堂的大老爺,還是門口的蝦兵蟹將,貪得全都越來越多了。
李春晝冷眼看著,原本輕柔地撫摸著麗麗羽毛的手也微微用了些力,齊樂遠呲牙咧嘴地叫喚一聲。
李春晝正欲說話,一道清冷空靈的聲音遠遠傳過來,還沒見到人,那股熟悉的冷香便已經彌漫過來了,她扭頭望去,果然是穀夌凡。
穀夌凡身上冷清的脂粉味和她的樣貌都很有標誌性。即使正是盛夏,她依然裹得嚴嚴實實的,並不像其他青樓女子一樣輕浮張揚,但是越是如此,穀夌凡領口處露出的一小片肌膚就越是如羊脂玉一般抓人眼球。
她身邊圍繞著一群侍女打扮的姑娘,眾星捧月一般跟在她身邊,大家小姐一般,派頭比李春晝高調不少。
穀夌凡對兩名巡捕客氣地行了個禮,好像根本沒看見兩人抬著的屍體,微微笑著說:“廷尉大人說好的今晚來看我,兩位大人回去可彆忘了替我提醒魏大人一句,春宵苦短,梵奴還等大人來喝酒。”
她臉上帶著笑,聲音清冷而不失親切,說出最後那句話時聲音裡像是帶了鉤子,聽得人耳朵都酥了。
而兩名武侯聽見“廷尉”兩個字,一下子卻清醒了許多,這時候也不提什麼銀子了,因為知道穀夌凡萬一給頂頭上司吹吹耳邊風,彆說銀子,他們現在的職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於是立馬換了一副笑臉,和藹殷切地答應起來。
穀夌凡低頭瞧了一眼他們抬著的死者,皺了下眉,嫌惡道:“既然您還有公務在身,那就趕緊把人帶走吧,我們這兒雖然也不是什麼廟堂高閣,可是屍體在這兒,到底影響生意……大人說是不是?”
沒等兩人巴結回話,穀夌凡又慢條斯理地補充道:“當然,梵奴也知道廷尉大人肯定會為春華樓做主的。”
兩個武侯連連點頭稱是,也不再提什麼“按規辦事”。
他們一走,老鴇就摟著穀夌凡一口一個“心肝”地喊,因為又省了一筆銀子,她看向穀夌凡的目光簡直滿意得不得了。
“媽媽說的都是哪裡話,咱們都是綁在同一根繩上的一家人,”穀夌凡笑笑,掀起眼皮撇了一眼一旁的李春晝,眼裡帶了點譏諷,直白道:“我可不像那些假清高的……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明眼人都知道她這話刺的是誰,李春晝原本安靜地看著,一聽這話臉也拉下來,眼裡帶著火氣瞧著穀夌凡那張白玉無瑕的臉。
老鴇有意在兩人之間打圓場,“春娘年紀還不夠,等這月中旬過了,就能幫上忙了。”
穀夌凡眼神動了動,以一種難以言清的複雜眼神看向李春晝。
李春晝則微笑起來,笑得比之前都要假,她像是故意要氣穀夌凡一樣,眉眼彎彎地說:“姐姐蟬聯花魁已有三年了吧,今年我年紀也夠了,花魁大選我自然也會參加。”
她抱著懷裡的小土雞,高抬著單薄的下巴,眯起眼睛,從容不迫道:“到時候就看看是姐姐能夠繼續豔壓群芳……還是我這個‘假清高’拿下魁首吧。”
她人不如穀夌凡高,氣勢卻不弱,懷裡齊樂遠的腦袋都快戳到穀夌凡胸上了。
李春晝那張色如春花的臉,就算冷著臉放狠話,看上去也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不僅不讓人生厭,擺出囂張的神色時反而更加明豔,把周圍人都比下去了一截。
穀夌凡看著那張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臉,臉色更冷,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一甩袖子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