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號標題下麵,是用轉輪排字盤印出的幾排豎向文字:
【劉玉明某所殺,久矣,汝等竟無尺寸之端,無能為也。汝非好奇安死耶?某可諭之,至於不能得某,則觀汝伎耳。以所易,則上聞邸報。若三日中無報,即繼殺人。】
【梁嘉佑】:“這某來某去的什麼意思?”
【琳琅】:“應該是這個朝代的自稱,也就是相當於我們說‘我’。這段話大概意思就是‘劉玉明是我殺的,這麼久了,你們居然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真是無能。你們不是好奇他是怎麼死的嗎?我可以告訴你們線索,至於能不能找到我,就看你們的本事了。交換條件是把這則消息登在邸報上麵讓我看到,如果三天內沒有在邸報上看到這條消息,我便繼續殺人。
’”
【籍和】:“這個‘邸報’是報紙的意思嗎?”
【古財】:“嗯,你倒是不算太蠢,邸報相當於最早時期的報紙,但是編撰印發權在官府手裡,原本是地方縣官向中央傳遞文書用的。”
【籍和】:“……就當你誇我了。”
【鐘誌業】:“這封信是昨天早上寄來的,因為死者是前任刑部尚書,內閣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把這封信印在邸報上麵去城裡張貼,畢竟凶手這一舉動直接就是在挑釁朝廷的威嚴,但是今天又死了一個人,所以一部分人覺得應該刊印,另一部分人則死活不同意,嘶,等等,內閣裡麵這群老頭好像快要打起來了。”
【畢袁思】:“那這個劉玉明是?”
【鐘誌業】:“奧,就是上一任刑部尚書,大概在咱們進來這個副本一周之前,被人殺死在家裡了。”
齊樂遠正想在群裡說點什麼,忽然被李春晝一把拎起來。
她身子往後一扭,往小院的方向跑,翻出一頂四周有一寬簷,簷下垂著薄絹的帽子,風風火火地往春華樓外麵跑。
老鴇在樓上望見她的身影,連忙撐著欄杆問:“春娘,你去哪兒?”
“我去梨香院!”李春晝遙遙地回答她,聲音清脆響亮,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生命力,好像渾然沒有被剛才看到的屍體所影響。
春華樓的姑娘們大多都裹了腳,三寸金蓮讓她們走起路來腰肢搖曳,更有風情,卻也讓她們沒有長時間走路的能力,凡是要去外麵接客的姑娘,都是由龜公馱著去的。
李春晝從小沒有束腳,她出門時便不需要彆人背著,隻是戴了頂白色的帷帽,換了雙靈便的鞋子,便出門了。
李折旋始終沒有聲響地跟在她身後,像一個沉默漆黑的影子,齊樂遠就是在這時候突然意識到,對於這個副本中的人來說,李折旋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李春晝的侍女不會疑惑為什麼一個男性會在自家姑娘房間裡,老鴇也像是根本沒發現李春晝身邊跟著一個少年,從始至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與他擦肩而過。
齊樂遠想著想著,莫名其妙愣起神來,好久回過神後,一丁點兒也想不起剛剛自己在想什麼。
李春晝邁著輕快的步子出了春華樓的大門,斜對麵就是梨香院,齊樂遠這時候才想明白為什麼老鴇敢放心地讓樓裡的搖錢樹出門,原來兩個地方挨得這麼近。
這也難怪,都是下九流,在同一條街上再理所當然不過。
梨香院是個戲園子,白天的時候正熱鬨,來來往往女客不少,李春晝換了衣服混在人群裡不算出挑,門口掃院子的下人卻認識她的帷帽,笑著朝李春晝彎腰問好:“李姑娘來了?要不要跟雁哥兒說一聲?”
李春晝停住腳,站在門口開得正盛的六月雪下,擺了擺手,“可彆告訴他,我進去嚇唬嚇唬雁哥兒。”
她懷裡抱著雞,兩根手指捏住齊樂遠的嘴巴(喙),躡手躡腳地往徐雁曲院子裡走。
梨香院的戲台裝飾得極為漂亮,各種壁畫、彩繪、木雕、石刻等,後麵的扮戲樓則具體形象地描繪著各種人物、角色、臉譜、服裝、道具等等。院裡不少半大小子和丫頭們剛吊完嗓子,上妝的地方更亂,人來人往,畫臉的畫臉,忙著換戲服的人也湊在一塊。
李春晝知道今天上午沒有徐雁曲什麼事兒,他的場在晚上,已經連唱了三四天了,場場門庭若市,這幾天梨香院裡恐怕比春華樓還熱鬨。
門口的小廝看見她,馬上要進去通報,李春晝攔下他,招招手讓他低下頭,在小廝耳邊說:“你去問問你們家雁哥兒,就說李姑娘派人來問,她能不能過來找他玩?”
李春晝撥開帷帽,露出了小半張臉,小廝看她一眼臉就紅了,不敢再看,連連答應,扭頭就撞進屋裡。
沒一會兒,他從屋裡走出來,小聲道:“雁哥兒讓我出來說‘回去問問你們姑娘來乾什麼’。”
李春晝彎起嘴角,酒窩若隱若現,“你去告訴他——‘想他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