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此前已跟他約法三章，不能多管閒事，不能改變彆人思想，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我們出去走走吧。”

“哦！好吧！”

前一分鐘還是仇人，一頓飯過後，一切皆煙消雲散。當然，筱琳吃了遠不止一分鐘，但也算是狼吞虎咽了，她確實是給餓透了。

……

一輪明月當空照。

昨天剛下過雪，此刻天空格外清明。漆黑的夜幕上，點綴著漫天星宿。

道一背著雙手，抬頭仰望星空。

“據說，每過一秒鐘，就會有一顆星星誕生，同時，也會伴隨著另一顆星星的泯滅。

世間萬物，循環往複，川流不息。誰曾來過，何時相遇，為何分開，剩下的往往隻是一堆思念。最終，又會幻化成虛無，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次重組……”

筱琳同樣抬頭望著天空，默默地聽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嗯，對，是時候債務重組了。”

她突然想起了家裡的情況，心中不禁一酸。爸媽現在過得怎樣呢？他們籌到十五萬了麼？

……

正當二人各自為重組的事情而煩惱時，遠處突然傳來了嘈雜聲。

懷著強烈的好奇心，筱琳循著聲音快步走了過去。當道一反應過來時，筱琳已走了一丈多遠，沒辦法，隻好快步跟上。

聲音是從一房間裡傳出來的。從門外的裝飾來看，應該是女子的閨房。

二人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豎起耳朵偷聽裡頭的動靜。

“臭婆娘，老子娶你回來，不是讓你管著我的。”

啪！

聲音清脆利落，像是打在臉上。

“當初娶你回來，你以為我真的看上你了麼，臭婆娘，我看上的是你家的權勢。你看你，一副死樣，看見就想吐。當初我就不應該弄你！”

啪！

又一聲清脆利落的。

“老子在外麵辛辛苦苦賺錢，去你的花天酒地，這是應酬，你懂麼？你懂個屁！你……你卻整天愁眉苦臉，還學人家寄情於詩。來，說給老子聽聽，你到底有多苦！說話啊！啞巴了麼？”

啪！

再一聲清脆利落。

窗外的筱琳終於安耐不住了，正想破窗而入，卻被道一一把摁住。

“你現在可厲害了，跑回娘家，害我大老遠跑過來。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啪！

此時，終於響起了女子那微弱的聲音。

“這裡是我家，彆吵了，好不好，待會驚動了老人家，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句話，像是一下子戳中了男子的心。

“你……你……好啊！行！你行！你不想見到我，那好，我去逸香閣，現在就去，臭婆娘，你等著瞧。等十五過後，你爹肯定會送你回去，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

砰！

大門突然被踢開，從裡麵撞出了一個肥大的身影。

隻見此人國字臉，一字眉，身形略胖。筱琳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昨天在豐樂樓遇見的大混蛋袁堅。

此時，袁堅滿臉通紅，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氣。看樣子，沒個十斤八斤都不可能醉成這樣。

很快，院子裡又恢複了平靜。

月色依舊柔和。

庭院內依舊北風蕭瑟，四周寂靜如斯。

月色漸變朦朧，光線已然暗淡。最終隻剩下走廊兩旁，那掛在屋簷下的兩排大紅燈籠，在寒風中，依舊忽明忽暗地左搖右擺。

……

夜，漸濃。道一和筱琳一前一後，行走於漆黑的夜風中，誰也不知何處是歸途。

走了大約一炷香時間，筱琳終於抵不住寒意，快步上前，扯了扯道一的衣袖。

“大叔，這裡太冷了，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道一停下腳步，不慌不忙地轉身，然後用那深邃的雙眼看著她。

筱琳被盯得背脊發涼，心裡發毛，不禁打了個寒顫。

空氣像是被凝結在這一瞬間。

突然，道一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

空氣再次凝結。

兩人呆呆地僵在原地，一副壯誌未酬，任憑北風颯我衣袖的悲涼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