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雲堡依山而建，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一應俱全，氣派非凡，足有兩個紫霞宮那麼大。

芊芊領著他，幾乎把每個角落都走了一遍。還時不時給他講一些兒時趣事。

最後，他們來到了湖心亭。

不知何時，桌麵上已準備好了酒菜。

“來，小傻哥哥，陪妹妹喝一杯。”

芊芊為道一倒滿了一杯酒，然後舉起自己的杯子，等待著道一回應。

道一心中有些抗拒，今夜他不太想喝酒。但最終還是舉起了酒杯。

……

玉人醉歎離愁淚，紅暈深鎖半生緣。

酒過三巡，芊芊已有點不勝酒力。

“小傻，月桃姐姐就是你的意中人？”

當初，道一帶著筱琳來到鳴春穀時，她第一反應就是，道一帶著妻子過來治病了。

然而，經過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她越發覺得二人有種說不出口的羈絆，卻又不是那種戀人關係。

道一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儘。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最愛的女人早已不在了，千年等待，這一份執念，又是否值得？

他開始動搖了，也許是對幸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吧。

芊芊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她很快便轉換了話題。

“這些日子你都經曆了什麼？為什麼如此滄桑？”

道一依舊沒有回答，自個兒喝著悶酒。

芊芊把酒壺搶了過來，給自己的杯子滿上。

“來，大傻陪你喝，今夜不醉無歸。”

說罷，舉杯一飲而儘。

然後又給自己滿上，看樣子要跟道一拚了。

再灌了兩杯後，道一把她的手按住了。

“彆喝了，我說。”

芊芊抬起頭，兩頰泛紅，似醉非醉地看著道一，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道一站了起來，走到亭子邊緣，背對著芊芊，雙手放背後。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小傻。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所認識的小傻已經離開了人世，你可以理解成，他已經死了，跟心愛的女人一起死了。”

“所以，你是道一居士？而你心愛的女子便是靈霄仙子？”

看來芊芊這幾天在白雲堡已經獲知他倆的事跡，以她的聰明才智，已猜到一二。

道一點了點頭。

“所以……你現在是妖怪？”

道一有種莫名的衝動，他很想笑。但此情此景，並不允許他這樣做。

他強忍著笑意。

“嗯，我怕自己哪天就會忍不住，把你吃了，所以……”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芊芊便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不怕，就算你把我吃了，我也心甘情願。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哪怕隻有一天的時間。”

萬物皆有道，唯獨一個情字，讓人看不透，摸不著！

過了許久，道一才輕輕地轉過身，伸出右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秀發。

他對芊芊的感情，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儘管他當時處於失憶狀態。

這事不怪誰，隻怪造物弄人。

芊芊也是個苦命的女子。從小就沒了娘親，跟爹爹的關係一直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良師，卻被迫過上顛沛流離的日子。後來師傅也過世了，留下她一人。原打算在鳴春穀孤獨終老一生，上天卻偏偏讓她遇見失憶的道一。

那兩年，是她這一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日子。然而，道一的離去，對她打擊甚大，曾一度輕生，卻始終不舍，盼望著有一天，道一能回來。

如今，人是回來了，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

此時，道一終於意識到，常鳴春的死，對芊芊的打擊可以說是致命的。所以她剛才在大門處，才會說出“讓她死個明白”的話來。

……

芊芊把頭埋進道一的懷裡，雙手抱得更緊，生怕下一刻道一就會將她甩開。

道一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在她額頭上扣了一下。

“傻瓜，我又怎麼舍得把你吃掉呢！你這麼……”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道一突然感覺天旋地轉，然後眼前一黑，暈倒過去了。

……

待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身邊除了芊芊之外，還多了一個筱琳。

他突然意識到，情況十分不妙。

掐指一算，今天已是他來到這時空的第十五天，再不回去，他跟筱琳都會灰飛煙滅。

想到這，道一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卻因體力不支再次跌落床上，暈倒過去。

“姐姐，那現在怎麼辦？”

芊芊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沒時間了，必須趕快送他回去。”

同樣著急的，還有筱琳。今天是第十五天，道一提前了一天發作，興許是因為這幾天內力消耗過度所致。但自己呢？她比道一早兩天來到這，如今反而一點事都沒有，這又是為什麼？是道一記錯了期限？

“那姐姐，我們趕快啟程吧。對了，你們這是要回哪裡？”

“回……”

“姐姐，沒事，小傻全都告訴我了。你們是妖怪。”

筱琳臉上一黑。

這死大叔，就算要編故事，能不能編好一點，非得說自己是妖怪，還把我拖下水。

“他怎麼能把這秘密告訴人類呢！這樣他會惹來殺身之禍的！你看，他現在是受到反噬了。看來，他一定很在乎你，否則不會以性命相告的。”

死大叔，你可怪不得我，是你不仁在先。我這是在給你倆謀幸福，彼此都是苦命人，何不痛痛快快地在一起。

她偷偷瞄了一眼，隻見芊芊低著頭，默默地注視著道一，兩眼泛紅，口中念念有詞：

“對不起，小傻，是我害了你，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