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瘟疫!
何塞·阿爾蒂奧說得沒錯。
過完元宵寒假便迎來尾聲,區詩雨打電話說開學的事時,欲哭無淚地哀嚎著說,為什麼假期過得這麼快啊,一眨眼就又要回到地獄。
阮畫嘴上應和著好友,心裡卻在想,終於!終於可以開學了。
終於可以見到池樾了!
她每一天都在盼望著快點開學,尤其是春節以後,簡直是度日如年。
這大概是長這麼大,阮畫過的心情最潦草的一個年。
思念像烈火,燒灼了跳動的心臟。
隻是……開學第二天,阮畫就迎來了一個打擊。
上午物理隨堂檢測,阮畫又錯了。
下午,老班打電話找阮母到學校,要單獨給阮畫開家長會,參加的人員還有物理楊老師。
準確一點說,這場她個人的家長會,是楊老師主動提出來。
楊老師和阮母站在辦公室外麵的走廊上,聊阮畫的學習情況。
而她低著頭,像是一個犯了什麼大罪的罪犯,時不時還要迎接一眼母親那似冷刀的眼風。
阮畫想,千萬不要遇到池樾。
腿已經站麻了,楊老師和阮母還沒有說完。
望著她倆一個中跟筒靴,一個矮跟皮鞋,阮畫不禁沉思:她們站得不累嗎?
她穿板鞋都累,她們穿高跟鞋不累。
楊老師最後做收尾性發言:“其實,畫畫這孩子頭腦很聰明,就是還沒有緊迫的學習意識,不知道書是給誰讀的,還沒算明白題是給誰做的……”
接著交待了一些對阮畫格外安排,比如每周會單獨給她兩套基礎卷,一定要在周五下午以前給交給她,希望阮母幫忙監督,試卷分數也要問清楚。
阮畫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肩膀上像壘起了兩座試卷山。
阮母的臉上堆著尊重感激的笑容,嘴中說著:“好的,楊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每天提醒她,讓您費心了……”
單獨家長會開完以後,走廊裡隻剩下阮畫和阮母。
阮母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瞪著女兒說道:“你跟我來。”
兩個人走到側麵小樓梯上下兩層之間,這裡算是一個視野死角,由於樓梯狹窄,隻有上下樓的人才能看到角落的情況。
“……我和你爸拿錢供你讀書,是讓你來糟蹋錢嗎?”阮母有意壓低聲音,低聲咬牙生氣地說道。“你這麼學習,還上什麼學。你到底要不要臉?你自己不要臉,還要家長來陪著你一起丟臉,是不是?”
不好好學習,就是不要臉。
多麼“有道理”的一句話。
阮畫從鼻腔中冷哼聲,偏頭視線看向一邊。
“我發現你現在是油鹽不進……”
忽然感覺額頭被狠狠戳抵了一下,左邊額頭微微發痛,阮母不滿她頑固不化的叛逆舉動,像小時候一樣戳她的頭。
不出所料,下一秒就是擰耳朵了。
阮畫正要側身躲過,眸光一飄看見下麵樓梯一角露出的清俊身影。
她心下一沉。
“媽……”阮畫下意識求饒道。
可是阮母的手已經又伸了過來。
池樾似是輕咳了兩聲:“咳咳……”
他的反應極快。母女二人堵在樓梯轉角,他想要上樓隻能側身,也無法漠然下樓。
他和阮畫認識,更不能出聲說話,否則當事人隻能更加尷尬。
阮母也聽見了,於是止住手。
阮畫眼眶中瞬間蓄滿了眼淚,她偏開視線刻意躲過不看池樾。
老天就是一個殘忍的劊子手,讓她最醜陋黑暗的一麵,全然暴露在喜歡的男生麵前。
她像是一個瀕臨溺亡的人。
索性放棄倉促呼吸掙紮,坦然接受溺死的命運。
不斷心理暗示自己:死就死了吧。
下午放學吃晚飯的時候,阮畫沒有去食堂,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區詩雨也沒不在學校,放學回家了。她徑直拿著《百年孤獨》上了教學樓的天台避難。
阮畫腦袋空空什麼都沒有想,她不敢回想下午樓梯轉角發生的那一幕。每次思緒飄到那裡,阮畫就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她害怕,她再也不想見池樾了。她在他麵前抬不頭。
她覺得自己丟儘了臉。
池樾他像是一塊完美無瑕的玉,而她是陰濕水渠裡一顆長著青苔的石子。
一個配得上世間所有的美好詞彙,一個找不到美好詞彙來形容。
他越是美好,她越是難過,難過自己的絕無可能。
眼淚決堤了似的,將臉頰打濕,將膝蓋那塊的校服打濕。
阮畫坐在地上,環抱著膝蓋,望著西邊的暖陽落霞,靈魂被抽空般流淚。
天台上的風很冷,阮畫卻覺得正好。
驀地聽見腳步聲,阮畫忙低頭在衣袖上胡亂抹了一把臉,側頭看向右側。
池樾已經快要走到她身旁。
阮畫見是他,急忙扭頭看向另一邊。
“池樾,你不要過來……”
“求求你……”
後一句聲音很輕,輕到仿佛是在呢喃自語。
但是,池樾聽到了。
他腳步陡然停頓。
心口劃過一道陌生奇怪的感覺。
像是不小心被葎草割到手,刺刺的微痛後,越是在意那個小小傷口,越是感覺痛得厲害,燒灼到心裡的那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