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準跑,你們站住……”
保安大叔見他們逃跑,大聲地在後麵邊追邊喊道。
阮畫也邊跑邊伴著晚風,大聲說道:“不要聽他的,快跑快跑……”
再跑二三十幾米就是來時的那片梧桐和鬆樹林。
忽然感覺自己左手臂沒有那麼沉重,還沒來得及側眸看身旁,餘光裡就閃過一抹飛白的光影。
原本拉著池樾手腕的手似乎被身旁人掙脫,阮畫轉過頭看旁邊,這時恰好瞥見超過她近半個身位的池樾,重新反握自己的手。
他握著的不是手腕,而是她的手。
緊緊地握著,好像要帶著她跑向更深更明亮的夜裡。
一切都來得太快,像夏日驕陽下驀地刮起的風,熱的一顆心滾燙。
高瘦的少年比女孩跑得更快,又跑了五六米,已經是他在前麵拽著她朝前跑,錯過一整個身影,而吹過來的風將兩個人的發絲都揚起。
身後是窮追不舍的保安和手電筒搖晃的白光,眼前既是蕩漾開的夜色,也是篤定的有池樾在的未來。
跑著跑著,阮畫忽然一點都不緊張了,也不再害怕。
她甚至期望這條夜路沒有儘頭。
他們就可以這樣一直跑下去。
池樾牽著她的手。
世人總愛尋找各種美好事物,用來讚譽喜歡的人。
梅蘭鬆竹,山川江海,風雨雪霜。
阮畫說池樾像一瓣梨花,汪曾祺說過,梨花是由月亮做的。
這看似漫長其實短暫的三四十米路,保安大叔根本追不上年輕的男孩和女孩。
池樾的方向感和空間感很好,兩人拐進樹林以後,他準確找到偷偷進來時的小路。躬身跑下坡後,池樾先跳到水渠對岸,然後轉身伸手接阮畫。
雖然已經跑進了這片樹林,但是難保之後,保安大叔不會恪儘職守地繼續追來。
阮畫沒有做太多猶豫,徑直伸手去抓住池樾的手,借著他的力量和保護,一個箭步跨過水渠。
可能是心中預估跨越的難度過高,阮畫跳躍的力氣略用過了頭,越過水渠後不禁有些踉蹌。
“誒——”
阮畫驚呼了聲,腳底連絆了幾下,身影稍大幅度晃動起來。
池樾反應極快地攬住阮畫的腰,幫她穩住身體的重心,腳步不由朝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彼此都在嚼水果糖,淡淡的桃子氣味,在鼻息間盈動。在心跳驟停片刻後,糖果的甜蜜味道越來越濃鬱。
心臟在短促地停頓後,伴著漸濃的桃子甜味,阮畫的心跳猛地劇烈跳動起來,同時容易羞紅的臉頰又一次迅速升溫。
阮畫能清晰地感受到池樾摟緊在她腰間的手臂,溫潤但又力量,正如他一直以來帶給她的感受。
情竇初開的年齡,沒有多少異性接觸經驗的少年,即便擁有良好禮貌的教養,麵對突發危機情況下的異性身體接觸,都做不到經驗老道的分寸把握。
獨屬於十七八歲少年的反應,不含一絲的刻意和權衡,最為簡單也最直白。
後來,就算三五年,十年流淌過去,獨自一人麵對漫無涯的時間,想起這個擁抱,依然會覺得月光澄淨,心動依舊。
阮畫下意識仰頭看池樾,他比自己高出許多,她隻能到他肩膀附近。
俊美的臉龐在遠處投來的明滅閃爍燈光中,輪廓像是被畫筆精心細致勾勒過,臉部線條淩厲分明,清雋又性感。
那份性感是因為被夜色氤氳而生,之前她沒有在池樾身上見過。
眸光每次都會落在池樾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種勾魄的魅力,在這個夜晚中也是這樣。
明暗光線飄忽,看不真切,但是阮畫直覺池樾也正在望著自己。
她的黑瞳因為險些摔倒,凝著薄薄的水霧。也是因為這一層水霧,顯得眸光更加清亮,不偏不倚地望進了池樾的心裡。
阮畫先從怔然中回過神,輕輕地鬆開了搭握著池樾肩膀的手。
“謝謝,我……差點摔跤。”
池樾也收回了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幽光,薄唇輕抿起一抹淺笑:“沒事,我扶住了。”
“我們快跑吧,保安大叔彆又追上來了。”
“好。”
“1,2,3,跑!”
女孩清脆的笑聲,歡快地跳落在樹梢和月色中。
少女柔軟纖細的腰肢,第一次如此清晰強烈地被感知在手掌間,心中知道多少有些失禮,可是又隱晦地生出眷戀和不舍。
這是少年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