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難解瘙癢(2 / 2)

涅槃火 上黎 4862 字 9個月前

敖金瓴涼涼瞥敖驍一眼,敖驍一個激靈,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腦子,訕訕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敖金瓴恢複斯文神情,與姬昌越、林含音幾人點一點頭,這才提著燭燈,帶著蔫頭巴腦的敖驍離開。

少女身上有很淺的甜香,擦過肩臂時,仿佛隱約也擦縈在身上,姬昌越靜靜看著少女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裡,才轉回頭來,籠住衣袖安靜地與林含音成知仙君作禮,也在臣僚們的拱衛中告辭離去。

轉角的回廊小路上,花木蔭翳中不知數的綽綽身影這才各自在前簇後擁中離開,先後逐序,從始至終緘默自然。

林含音看著,不由歎氣。

成知仙君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十分感慨,對林含音打趣:“以前你總與我念叨說教了一個不得了的小女學生,天天打架,還人見人愛,叫你又憐又憂,我當你開玩笑,現在看來,還是夫人見多識廣。”

林含音沒好氣地給他一眼:“這時候了,你還氣我。”她說:“珠珠年紀太小,如今沒了紀焱老大君與夫人,我憂心她…”

“有什麼可憂心的。”成知仙君摟了摟林含音的肩頭,指了下小路儘頭逐漸點燈走來的太天宮一行人,照亮為首青年將軍英肅沉穩的麵容,林含音認得,那是南域上將軍修燁仙君。

“尊上太上胸懷,最看重神州太平,不喜乾戈大動,中廷幾次蠢蠢欲動,剛冒出苗頭,都被他嚴厲壓了回去。”成知仙君道:“有尊上護著小少君,誰也動不了她。”

林含音這才吐出一口氣,是啊,好在還有天尊。

林含音隱憂地想,隻盼珠珠與天尊關係和睦,在珠珠長大涅槃之前,可萬萬彆出什麼變故。

·

進了屋,珠珠坐在桌邊,拉著個臭鳥臉。

阿蚌和北荒的侍女們也不招惹她,由她在那裡安安分分生悶氣,大家嫻熟地忙手忙腳布置東西煮茶鋪床,該乾嘛乾嘛。

珠珠生氣半天,也沒人理她,更憤怒了,從臭鳥臉變成臭驢臉。

“……”

阿蚌終於隻好說:“小姐,彆生氣了。”

珠珠立刻說:“你少跟我提她!腦子被狗蛋塞滿的傻叉!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屁都沒學會,就學會給男人騙!讓她和她的傻叉老公和她傻叉老公的小老婆永遠在一起!她們三口之家過一輩子!”

阿蚌:“……”

阿蚌無奈:“小姐,您彆為她生氣了。”

阿蚌知道珠珠的心結,她也很不樂意提青秋,她和青秋都是陪小姐一起長大的侍女,那時紀焱老大君還在,有一年老大君生辰,各家來北荒賀壽。

那年東海王敖廣還是東海太子,看見青秋怯怯美麗,還是小姐的貼身侍女,見獵心喜,有意撩撥,兩人談了兩天戀愛,人家拍拍屁股走了,青秋卻情根深種,從此夜夜抹眼淚,喜歡人家不得了,氣得小姐一度天天暴跳如雷,後來還是老大君看不下去了,認她作義女,為她做主嫁給敖廣為東海太子妃。

龍族風流霸道,東海太子敖廣更是其中之最,婚前就已經有一堆小老婆,還有個最珍愛的側妃,小姐一直就不同意這樁婚事,青秋非鐵了心,拿剪刀抵著脖子哭哭啼啼要嫁,說和人家約定好了人家會對她好的,行,小姐不得已讓她嫁了,這可好,眼淚比嫁人前還多,天天被欺負,被搞出一堆糟心事,小姐罵罵咧咧給她收拾過多少次爛攤子,上次甚至還被背刺一把。

阿蚌不知道青秋腦子裡是不是灌水了,要不是小姐攔著,她早都想把青秋腦子拽出來洗洗。

“那年她的事您忘了,我看她現在腦子裡全是水,不識好歹。”阿蚌從來都是苦勸小姐做個好人,這次卻立刻說:“您可千萬彆心軟,這次就讓她哭去,等她哭完,腦子裡的水就控乾了。”

珠珠臉色陰沉不定,扭頭哼:“我才不會心軟!”

阿蚌才不信,小姐平時沒良心,心肝全攢巴用在她們幾個人身上。

反正阿蚌已經打定主意,這次絕對要盯緊小姐,才不去管東海那狗屁倒灶的破事。

天已經黑了,外麵傳來甲胄輕碰的聲音,阿蚌去看了一眼,回頭說:“小姐,修燁仙君回來了。”

珠珠鬱怒未消,不耐煩擺擺手:“不見了,讓他睡覺去。”

阿蚌再次往外探頭,說:“仙君,我們小姐累了,就不見了,請您回去休息。”

修燁仙君站在門外青階下,微微頷首,說:“我留幾個軍士在門口為夫人守夜,請夫人安歇。”

阿蚌欠了欠身:“謝將軍,將軍晚安。”就轉身回屋裡去,順便把門關上。

修燁仙君在門口留了片刻,看身後禁軍把守住門窗,屋中燭影熄滅,才轉身回自己房間去。

阿蚌和北荒侍女們給小祖宗珠珠收拾完床榻,都退到外屋去休息,臨走前把屏風後的小門關上,怕珠珠晚上渴,特地在床邊小桌放一杯清水。

珠珠外衣都解了,穿著平時慣穿的淺朱色半舊中衣,閉眼躺在床上,沒睡著,在腦子裡罵人。

青秋那個沒用的笨蛋,腦殼進水,天天就會哭,既然東海側妃有病、東海王心疼,怎麼就不乾脆就把他倆一起捅死!狗男女,就一起相親相愛下地獄去好了,然後她就扶持青秋當東海王太後,再挑幾個漂亮小龍給她當孝順兒子,或者給她當童養夫,反正肉還爛在他們敖家鍋裡,和敖金瓴商量好了,他們敖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不就都有光明的未來了嗎

——可惡,沒用的笨蛋!

珠珠越想越氣,在床上翻來覆去,卷著被褥坐起來,夠床頭桌上的杯子喝水。

小小的白瓷杯被她捧在手心,低頭嘴唇貼向杯沿

夜晚突然吹起了風。

月影透過窗,打在屏風上,無數細蛇似綽約的黑氣一瞬彙聚成的影,如被風卷起的沙嘯,鬼魅森森湧向壘起的床榻,黑氣隱約化作一隻手,像要抓住她纖細雪白的腳踝。

“啪嚓!”

珠珠猛地一把磕碎茶杯,乳白碎片飛濺,濺落的鳳火將黑氣灼得滋滋作響。

珠珠眉目驟厲,把旁邊小幾狠狠掀翻撞向屏風:“誰!”

木茶幾迸裂四濺,碎塊片片如利刃,刺開龐大黑霧,黑霧被勁風吹向兩邊,顯出屏風前一道青年修長蒼勁身影,深黑華貴的王袍獵獵,兜帽下露出一線英俊森棱的側臉。

珠珠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想都不想把手伸到後頸寸下,按住脊骨裡藏的本命劍。

當世魔君,燕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