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若眼睛清澈又透著愚蠢，不太明白時瀠懷那句話什麼意思。

時瀠懷抱臂，歎一口氣:“那我就直說了，你的工作，是不是那位秦少爺給你介紹的？”

阮若若一怔，誠實點頭:“是。”

提起這個，她有一點扭捏:“我家裡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很多錢，我一直在打工，這裡給的工資特彆高，秦公子就介紹我……”

時瀠懷話說的直白:“你知道秦少爺對你有意思吧？”

這話太直白，阮若若也一時愣住了，她兩隻手還緊張地抓著衣服邊邊，對上時瀠懷沉靜的眼睛，她連謊都撒不出來。

“我知道。”阮若若垂著眼睫，被時瀠懷點出來，雖然有點羞赧，但她也是行得正站得直的，“他是表示過這個意思，還給我一筆錢還債，但是我拒絕了。”

阮若若硬氣了一點，挺直腰板，直視時瀠懷的眼睛:“我拒絕了，我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掙來的，堂堂正正，他隻是看在朋友情分上幫我介紹工作，我很感激他，但是我們沒有什麼，是清白的。”

是有幾分骨氣在，可是還是太天真的。

時瀠懷:“那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勝任客廳服務員這份工作嗎？”

阮若若呆住，大而漂亮的眼睛緩緩失去亮色:“我……”

和酒店其他姐姐比起來，她確實……她聽有姐姐與領班吐槽過她，笨手笨腳，不夠靈活也不夠伶俐，簡直是拉低了酒店的檔次。

她從前是不服的，她隻是來的晚一些，熟練了就好，而且做服務員，誰比誰高貴。

直到今天。

這麼大的場麵，來往賓客皆豪貴，觥籌交錯，不允許一絲一毫的紕漏，她才知道和她同樣崗位的姐姐們受過怎樣的培訓，她們的付出對得起這份高昂的薪水。

而她一個失誤，毀了時小姐的高定，時小姐的顏麵，還有鄭家的顏麵……解雇都算便宜她了。

想到這裡，阮若若的腦袋挫敗地垂了下來:“我確實，不行……”

“那我就直說了。”時瀠懷往前走了一步，“今日是我大方，那件百萬的高定就這麼算了，可若我生氣非要你賠償，你拿不出錢來，誰會替你出頭，墊上這一筆？”

阮若若呆呆的，腦海裡已經有答案了:“是……秦少爺。”

就像今天出麵替她向時瀠懷求情一樣，她隻認識秦少爺，秦少爺也一定會出麵擺平這件事，替她墊上那一筆錢。

“好，今天隻是一件高定，我不追究，鄭家也和善，那若是得罪不得緊咬不放的人呢？毀掉的場子，彆人的顏麵，這些無法用錢來衡量的東西，秦少爺都會維護你，幫你解決的，是嗎？”

阮若若已經傻掉了，她從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時瀠懷的話好像一把鑰匙，啪的一聲，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她鈍鈍的腦袋才開始考慮，開始假設……

她現在已經欠了秦少爺好幾個人情了，如果事態嚴重，她走投無路，隻有秦少爺可以幫她，但問題是，她還得起嗎？

那不僅僅是錢，是天大的恩情，壓在她的身上，她還得起嗎？她拿什麼還呢？

免費的，往往才是最貴的啊。

時瀠懷點到為止:“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隻是未免太單純了，你好好想想，就知道今天這一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了。”

還是個學生妹，沒有把人想太壞，也又有幾分傲骨在，不是那種想攀高枝嫁豪門的女孩，不然也不會在這兒守著跟她道歉了，正因如此，時瀠懷才多了嘴。

“我沒想那麼多。”她眼眶唰一下就紅了，“我，是因為這裡工資高，我，我才來這兒的……”

“我，我今天就離開，我會自己找下一份工作的……”她抬手抹了一把眼，又給時瀠懷鞠了躬，亮晶晶的淚珠子掉了下來，啪嗒啪嗒掉到地上，“時小姐，謝謝，謝謝你。”

秦少爺對她很好，如果不是秦少爺，她接觸不到這個圈子，也拿不到這麼豐厚的工資。可是除了秦少爺，這個圈子她不認識任何人，就算是秦少爺的朋友們看在他麵子上對她和顏悅色，阮若若也知道他們根本看不上自己，更匡論與她交流。

但是今天的時瀠懷的話，她今天好像才開始意識到，那些超出她認知以外的東西。

原來一件事情，是可以這麼複雜的，原來一個人，也不是隻有表麵的。

時瀠懷拿鑰匙上車準備回家，瞄了一眼車旁邊呆站著的失魂落魄的女孩，到底是歎了一口氣，罷了，好事做到底。

她按下車窗:“那個你，你叫什麼？”

阮若若回神，發現時瀠懷是在叫自己，忙回答:“阮若若，我叫阮若若。”

“阮若若。”時瀠懷點頭，“你在外麵欠了多少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