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鯉受寵若驚地端起酒杯。
隔著澄明的液體,對座的男人輪廓被鍍上一層玫瑰色的氣泡,簡直夢幻得不像在人間。
她小心翼翼地抿一口,香檳綿密的氣泡在口腔裡碎裂,豐富的層次感漾滿味蕾,微酸中帶著清甜的回甘。
“謝謝,很好喝。”沈星鯉晃了晃杯子,“不過電影裡的雞尾酒是粉色的嗎,我不太記得了。”
“不是,我讓bartender換的。粉紅香檳口感會偏酸,所以又多加了一勺甜橙糖漿,就算作是定製版的French 75吧。”
他眉眼舒展著,溫和道:“Special order just for Echo.”(僅獻給Echo的特彆定製。)
他的發音是地道的美式,但被低醇的嗓音講起來,少了一點不羈隨性,多了幾分優雅。
沈星鯉再一次被他撩到。
還說自己沒有浪漫細胞,這是什麼自謙式發言。
實際上他不僅擅於製造浪漫,還是調情的一把好手。
像這樣條件優越的男人,一定都是身經百戰的吧,隻消勾勾手,就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了。
昨晚還有辣妹投懷送抱呢,唉,不要說彆人了,她不也正心懷鬼胎著麼。
可就算麵對的是一個情場高手,她還是隻想不管不顧地淪陷。
她真的,好喜歡這一款男人啊。
不知是對自己的酒量有誤解,還是因為情緒波動更容易醉人,沈星鯉慢慢開始感覺身體發熱,她略有不耐地將披散在兩肩的頭發向腦後撥去,修長優雅的頸線毫無遮擋地露出來。
上頭的酒意好像令她變得大膽了一些,聊天時,他說話的聲音偶爾會被音樂聲覆蓋,她還敢撐著手臂探過半個台麵去聽。
“嗯?你說什麼?”言談間,沈星鯉又一次湊近。
鐘馥嶼很快注意到她的變化,適時將酒杯從她手邊移開。
“喝不完也不用勉強。”
“可以的,我沒有勉強。”沈星鯉不肯,霸道地搶了回去。
她的指尖擦上他的手背,滑過溫熱綿軟的觸感,鐘馥嶼蹙了蹙眉。
一杯French 75的度數也不算太高,何況他特意交代了用口感更溫和友好的酒底,不至於讓人接受不了。大概是因為疊加了前麵那杯Martini。
像是擔心被阻止,沈星鯉又快速地喝下一大口,一邊歪著頭問:“既然是special order,是不是也該有個special的名字呀?”
“那麼你來起一個?”鐘馥嶼沒再繼續阻止她。反正也知道她的房間號,晚點再把人送回去就是了。
沈星鯉想得很認真:“那就叫Echo?”
說完自己又否定掉:“不要,太普遍了。不如叫……carp jumping into the Milky Way!”
跳入銀河的鯉魚。
鐘馥嶼彎了彎唇,不解地問:“Carp,是鯉魚的carp?”
他想象著這個畫麵,像是上古神話裡才會出現的意象。
“其實這是我的中文名啦,星鯉。”沈星鯉咧嘴笑。
“嗯。”鐘馥嶼端起酒杯斜斜與她相碰,低低說,“To carp jumping into the Milky Way.”
(敬跳入銀河的鯉魚。)
沈星鯉順著他碰杯的動作,喝完了最後一口酒。
這點酒精量倒也不至於真讓她喝醉,理智還是可以在線,是她自己不想費勁保持。
大家都是成年人,完全能夠接受及時行樂的生活態度。
假如此刻有一個方法可以確保她萬無一失地將他拐到床上,她一定會照做的。
“抱歉,我想去一下洗手間。”沈星鯉扶著椅子站起來。
化妝鏡周圍的一圈暖色小燈泡映得鏡中的臉龐柔媚綽約。
沈星鯉一寸寸地審視著鏡中的自己。細膩通透的冷白肌,因為酒精的緣故,兩頰泛著淡淡的蜜桃粉。圓潤靈動的杏眼,小巧而挺俏的鼻尖,唇上的一抹霧麵櫻桃紅褪暈了一些,與原本的唇色交融出一種恰到好處的誘人。
沈星鯉向來清楚自己是有那麼一些顏值上的資本的。
軍訓第一日便毫無疑議地被冠上係花的稱號,走在路上也時不時會被陌生人搭訕,也曾因為一張照片,被好幾家經紀公司搶著要簽約她做網紅。
可她自認也算不上傾城絕色。鐘馥嶼的朋友娶的可是林佩甄那樣的濃顏女明星呢,若要這樣比較,她還是很難入他眼的。
這樣一想,沈星鯉好像瞬間被冷水潑醒了大半,將擦手紙揉成一團扔掉,遺憾地走出洗手間。
隔壁的男士洗手間裡迎麵走出一個中年白人,明顯已經喝得很醉,走路搖搖晃晃的。
見到沈星鯉,他響亮地吹了一記口哨,嘴裡含含糊糊地念叨著。沈星鯉從他渾重的口音裡依稀聽出幾個單詞來,什麼fuck、dick,全是粗言穢語。
她嚇得低下頭匆匆向外走,疾步間好像差一點要撞上前方的什麼人,一隻手握住她的上臂向旁側一拉,力道不重,但她的步伐浮軟,還是被拉得踉蹌了一步,跌入一個白茶味的懷抱裡。
看清了那人是誰,沈星鯉原本掙紮著要退開的動作硬生生刹停,甚至下意識地拽緊了他前胸的一片衣料。
那個跟著走出來的中年白男看到沈星鯉縮在一個高大的男人懷裡。男人手上護著懷裡的女孩,朝他投來的視線銳利而充滿壓迫感。
即使已經喝得很醉,但原始的求生欲還是令他察覺出眼前這個男人很不好惹,於是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他的懷抱堅實寬厚,充滿安全感,還有令人沉溺的氣息與溫度,甚至,聽得到心跳。
沈星鯉貪戀著這一刻的溫存,遲遲沒有從他懷裡退出去。
她抬起眼,看到一截流暢的下頜線條,白皙的頸脖下跳動的脈搏隱約可見,她甚至發現他的喉結上方有一顆小小的痣,墜在一個如此令人遐想連篇的位置。
沈星鯉懷疑是自己眼花,踮起腳湊近了去確認,呼吸溫熱地噴薄,她清晰地看到那顆小痣隨著他的喉結上下滑動,極儘撩人。
“做什麼?”鐘馥嶼垂眸,她的發絲正輕快地掃過他的肩膀。
他竟然沒有將她推開,甚至有某一瞬,攏住她身軀的手臂緊了一下。
沈星鯉敏銳地接收到這個訊號,突然攢起些勇氣,保持著踮起腳尖的姿勢,手向上滑動著,勾住他的後頸。
“沒什麼,可能是,喝醉了。”沈星鯉迷離地應道。
她毫不避忌地與他對視,帶著微醺的嬌憨,卻沒什麼醉意,迎著他的目光,眼底有再明顯不過的攻略欲望,拙稚又可愛。
他無端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修長的指骨托住她的下巴,低下頭,薄唇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
“喝醉了?可惜,我不喜歡趁人之危。”
“是嗎,鐘先生這麼君子。”沈星鯉漾起笑臉,很認真的語氣。
“可是我喜歡,我很會趁人之危。”
說完,她主動壓下他的頭顱,熱情地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