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區域已經布置好,工作人員來邀請他們移步。
白橡木支架交叉著撐出一片遮光弧頂,幔帳下的沙灘被藤編草墊覆蓋住,上方擺著鬆軟的布藝沙發與矮茶幾。四周錯錯落落地置著鮮花與燭台,驅蚊的香氛輕煙嫋娜,營造出一方舒適雅致的空間。
海浪就在前方漲落,頭頂是婆娑的椰影,在這樣充滿陽光與自然氣息的地方用餐,連胃口都能比彆處好些。
期間,鐘馥嶼的電話響了幾次。
他蹙著眉掛斷,最後索性調了靜音,不管不顧地將手機扔在一邊。
打電話的人卻契而不舍,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在屏幕上。
最後是沈星鯉看不過眼,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的不需要接一下電話?我可以回避的。”
鐘馥嶼這才把目光重新投至屏幕,曲指滑動接聽。
“稍等。”他朝沈星鯉說著,一邊把手機放到耳邊。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沒料到這一回竟然能夠接通,靜悄悄的,半天沒有說話。
鐘馥嶼耐心等了一會,開口問:“有事?”
沈星鯉專心埋頭吃飯。
但這方矮幾很窄,兩人坐得近,她還是隱隱約約能聽出那邊是一個年輕男性,說著一串語速極快的粵語。
鐘馥嶼大部分時候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也用粵語短促地回應一兩句。片刻後,似乎又換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親昵地喊了他一聲“阿嶼”。
沈星鯉聽得清晰,識趣地把頭埋得更低。
是誰在給他打電話呢。
照理說這輪不到她來探究。
隻不過她猛然意識到,鐘馥嶼說不定有正牌女友這一點。
儘管兩人之間隻是走腎不走心的露水情緣,就算有對伴侶不忠,那也是渣男單方麵的道德低下。但對自己有可能不小心睡到彆人的男朋友這種情況,還是會覺得不安。
沈星鯉斂著眉,用餐刀把麵前的帶皮土豆劃出一條條花刀,連鐘馥嶼什麼時候掛了電話都沒有注意。
鐘馥嶼也沒說話,靜靜看著她淩遲起餐盤裡的烤時蔬。垂眸時,纖長的睫毛在眼底灑下一片陰影。
似乎因為這通電話,小姑娘的心情不太好了。
不知怎麼,本來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事,他這下卻專程跟她彙報了一句:“家族裡的幾個同輩,想叫我跟他們去滑雪的。”
“啊?”
沈星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告訴她通話人的身份與交談內容。
“那你現在要走了?”沈星鯉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不走。”
他目光溫沉地凝她,驀地又伸了手過來,指腹細細刮過她唇角沾染的一絲草莓醬汁。
“主要是,不舍得這裡的人。”
沈星鯉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擦拭,又看他慢條斯理地用濕巾清潔手指。他的手修長勻稱,像上等的白玉扇骨,在純白的濕巾上暈出一小朵草莓色的鮮紅。
微妙的尬意在他的語氣與動作下,化作無邊無際的曖昧。
沈星鯉被撩得無從招架,腦海裡隻剩下一個詞。
降維打擊。
過後,他們沿海灘散步消食。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牽住她,儘管隻是掌心交疊,而非十指緊扣,也讓人有正在談一場限定戀愛的錯覺。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栽著修竹的高牆邊,漆成絳紫色的高牆肅穆而神秘,像紀念碑穀裡才會有的夢幻幾何。
舒緩的佛樂從牆內流淌出來,他們一路走至入口處,竹林掩映中,泰式的尖角亭台鍍著流麗的金箔,一排僧人盤腿端坐於高台上,虔誠如靜止的雕塑。
高台下錯落地擺放著蒲團,幾名膚色各異的遊客正模仿著僧人的姿態冥神靜心。
這裡是一處屬於僧侶的清修地,住客同樣可以在此打坐冥想,跟隨僧人體驗傳統的泰國佛教文化。
“想進去?”避免打破這份寫意,鐘馥嶼低頭在她耳邊,放低了聲線。
沈星鯉探身看了一眼,裡麵隻剩下一隻蒲團還空著。她若是進去了,他勢必隻能在外麵等她。
“算了,我對佛教也不是很感興趣。”沈星鯉晃晃他的手,示意他們繼續往前。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鐘馥嶼被她扯著,淡笑著發出追問。
“很多啊。”沈星鯉決心要在這時候扳回一城,突然轉過身去反撩他。
“比如,這個。”
她揚起頭,準確地尋找到他的唇,毫不遲疑地用熱吻封印上去。
經過昨夜的反複研習,她更加嫻熟地與他唇舌交纏。而他的掌心也不再停留於紳士的虛泛禮節之下,遊刃又強勢地撫過她後脊的腰窩。
繾綣之際,沈星鯉悄悄睜開眼,他的神情依舊清冷,她卻能在緊密相貼的擁抱下捕捉到一絲情動的證據。
空靈的佛音猶在高牆內回蕩。
一牆之隔,他們卻在忘情投入地擁吻。
沈星鯉迷離著想,她這樣,可真像在褻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