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大我熟啊!”灰毛男生接著問,“沈小姐哪個學院的?”
鐘馥嶼蹙眉:“哪來這麼多問題。”
灰毛男生摸摸鼻子:“隨便聊聊嘛。”
沈星鯉倒不是太介意,回答:“生命科學學院,學的是天坑專業第一個。”
“那就是生物咯。”灰毛男生秒回。
沈星鯉“嗯”了一聲,緊接著滿腹心酸地想,“生化環材”這四大傳統天坑,果然已經人儘皆知。
“那你應該知道宋苒芝?”灰毛男生說出一個人名。
沈星鯉立即點頭:“當然知道,宋師姐是我們生科院的傳奇人物。”
“那可是我親嫂子。”灰毛男生得意道。
“是嗎,世界這麼小。”沈星鯉有些意外。
宋師姐從Y大畢業多年,目前早已順利拿下斯坦福教職,長居美國搞研究。在生科院的教授與曆屆學子口中,這位師姐隻是一台無情的發paper機器。沒想到私下裡,還能有精力兼顧感情關係。
灰毛男生還不舍得打住這個話題,繼續笑眯眯地看著她:“敢問沈小姐具體讀哪個方向?”
“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
“這不就巧了。”在座有人笑著附和,“還不趁此機會認識一下。”
灰毛男生已經在打開卡包找名片,嘴上卻又不帶停頓地吐槽:“有阿嶼哥在,誰還看得上我們這種小廟。”
很快,一張霧藍色矩形卡片遞到沈星鯉麵前。
灰毛男生自我介紹:“家裡剛好從事生物醫藥行業,這是我的名片,有機會多交流。”
沈星鯉小心接過。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因捷生物的中英文名稱與銀白色Logo。
因捷生物近些年在生物製藥領域聲名赫赫。
儘管沈星鯉還沒有急著找工作,但也常聽一些去了業界的師兄師姐提到這家創新藥公司,知道他們專注於腫瘤、代謝、自身免疫等疾病領域的創新藥物研發,在行業內擁有不俗的口碑。
名片右下角寫著“趙昀今”三個字,職位是技術副總裁。
沈星鯉努力壓抑住心頭的訝異,很難將副總這個頭銜與麵前這位頂著一頭灰毛,不同材質的飾品掛了滿身的潮男聯係在一起。
“阿嶼哥。”趙昀今又看向鐘馥嶼,“我跟沈小姐交個朋友,你不介意吧?”
鐘馥嶼眼皮也沒抬:“隨你。”
沈星鯉收起名片,朝趙昀今笑了笑:“謝謝。”
趙昀今本想順手再交換一個微信,但又摸不準鐘馥嶼的心思,踟躕片刻還是作罷。
臨走前又朝沈星鯉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強調:“沈小姐,回頭有空記得call我。”
沈星鯉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時其他人已經先一步離開,鐘馥嶼卻還等在入口附近。
她的腳步一滯,隨後又加快了趕上去,與他並肩朝電梯的方向走。
等待電梯的間隙,沈星鯉打開出行軟件叫車。
鐘馥嶼瞥見屏幕,出聲問:“是要回學校?送你。”
“沒關係,我叫個專車就好了,很方便的。”沈星鯉晃了晃手機。
說完,專車司機的電話就撥了進來。
沈星鯉與對方確認了上車地點,掛斷後,朝鐘馥嶼笑道:“已經有司機接單了。”
“這麼晚了,不安全。”
“不會呀,挺安全的,這裡是廣州,又不是曼穀。”沈星鯉語氣輕鬆。
鐘馥嶼沒接話,轉頭去看電梯跳升的數字。
沈星鯉說時隻是無心,但說完也意識到這句話裡暗藏的另一種涵義。
的確,這裡是廣州,不再是泰國。他們這兩個陌生人不應再有太多的交集。
鐘馥嶼的沉默想來也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可是……
沈星鯉又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他精壯的軀體完全包裹在冬季的衣衫之下,柔軟細膩的麵料柔和了麵部輪廓鋒銳的棱角。
但那截修長的頸脖仍暴露在空氣中,讓她一眼就能找準墜在喉結上方的那顆小痣。
她曾經撫摸與親吻,百般流連,也曾與這具軀體的主人耽溺於朝雲暮雨……
儘管她對這件事沒有什麼經驗,卻也能感覺出,他們在這方麵有超乎尋常的契合。
沈星鯉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驚恐地發現,她居然,很是懷念那種滋味。
那一瞬間,裹挾不住的心動、不甘、遐思,一點一點,從心底的各個角落萌出尖角來,叫囂著擴散著,好像要把冷靜理智掀翻在直白的欲望裡。
電梯一到,沈星鯉幾乎是逃一樣地踏了進去。
但幽閉空間裡,來自另一個人的氣息似乎被無限放大,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原來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半晌,沈星鯉打破這番異樣,輕快地說。
“謝謝。”鐘馥嶼淡聲說。
“那個,有點突然,我都沒能準備禮物,下次有機會再補上。”
“沒關係,我也不太過生日。”鐘馥嶼不以為意。
沈星鯉點頭:“嗯。”
彼此間又一次陷入沉默。
電梯抵達一樓。
一開門,室外潮濕的空氣分子爭先恐後地湧進來。沈星鯉深吸一口氣。
今晚沒有月亮,午夜裡的城市陷入短暫的悄寂。
不遠處的台階下方,一輛黑色轎車有節奏地打著雙閃,應該就是她預訂的車子。
沈星鯉正要找出手機確認牌號,卻聽到鐘馥嶼再次發出邀請:“禮物就不必補了,但是今晚允許我送你回去?”
沈星鯉手腕一顫。
尚未解鎖的手機屏幕再度熄滅下去。
他烏黑的眼眸在融融夜色裡閃著曜石般的華彩,那光芒折射進她的瞳孔,如萬般晶瑩迸碎在眼底。
“就算是廣州,我也不太放心。”頓了頓,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