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台藍白相間的警車閃著頂燈從車邊掠過,朝Y大校園裡疾駛而去。
路上的行人被這出警的陣仗吸引,紛紛轉頭張望。
鐘馥嶼並未在意,看著時間給沈星鯉打去電話。
“今天天氣不好,我車開進去接你。”鐘馥嶼說。
“對不起啊,我這邊出了點狀況,估計沒法跟你去吃飯了。”沈星鯉抱歉道。
“怎麼,實驗不順利?”鐘馥嶼隨手撥了撥雨刮,掃掉擋風玻璃上的積水,“我也不急,等你就是了。”
“不是,哎……”沈星鯉歎了口氣,“有警察來了,我也需要配合調查,不知道會弄到幾點。”
“什麼調查?”鐘馥嶼蹙眉,回想起剛剛掠過去的幾台警車。
照這出警的架勢,恐怕不是什麼簡單案子。
“該配合的儘力配合,但不清楚的地方不要亂說,把定位發過來,我去找你。”
不等沈星鯉回複,鐘馥嶼又加快語速叮囑,一邊開始思索有哪些可能用得上的人脈。
沈星鯉的有些無奈:“也沒什麼,其實不是大事……”
電話那頭有人叫了她一聲,沈星鯉也加快語速:“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我先進去了,晚點再聯係你。”
沈星鯉沒想到自己多餘來實驗室晃這一圈,最後晃了將近三個小時才脫了身。即使身心坦蕩,但獨自麵對警察的問詢,緊張與焦慮仍不可避免。
沈星鯉整個人出了一層薄汗,精心打扮好的妝容也開始洇脫,不得不留在洗手間裡重新描補。
從樓裡出來時,警車早已離開,圍觀的人群也逐漸四散,隻有一台白色帕美仍然靜靜停在原地,金屬質感的車漆在路燈下泛著淡光。
沈星鯉沐著細雨跑過去,敲了敲副駕的玻璃。
鐘馥嶼抬手解鎖車門,一邊調高車裡的溫度。
“又讓你久等了。”沈星鯉一臉的不好意思。
目光與他相碰的一瞬,她又尷尬地低下頭去,假裝要從包裡翻紙巾。
相較於他的閒適體麵,她顯得如此狼狽,這實在是令人沮喪。
一條乾燥的方帕遞到眼前。
沈星鯉順著手帕盯向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愣了一下,還未作出反應,手的主人已經扯著她靠近自己,主動地替她擦拭發頂上沾染的水珠。
戶外是潮濕的,下著細雨的夜晚。
車廂裡溫暖乾燥,手帕上蘊著淺淡的草本植物香氣,與熟悉的男性氣息交融混合,絲絲縷縷拂過鼻尖。
一些旖旎的,值得反複溫存的感官記憶被喚醒。
也是在見到他的這一刻,沈星鯉才不得不承認,她心底裡想念這個人的程度,比她以為的還要深,還要重。
短暫的閃念間,鐘馥嶼已經收了手帕,掌心順勢在她發頂上揉了揉,動作自然又親昵。
“說說,犯什麼事兒了?”鐘馥嶼調侃著問。
他的語氣熟稔,對她的態度與先前沒有分彆,好像一切彆扭情緒都隻是她單方麵的。
這樣反而更好。
沈星鯉緊繃的情緒驀地放鬆下來,無語地歎了口氣。
“烏龍,大烏龍。”
沈星鯉簡單講述了一遍報警事件的來龍去脈,又開始解釋鬨烏龍的原因。
“我們做實驗有個常用的工具叫移液器,我們一般管它叫加樣槍,平常就簡稱槍。”
“那個師兄估計是急得腦抽了,報警時彆人問他丟的什麼,他順口就說丟了十幾把槍,這還得了嘛,現在正在掃黑除惡呢,馬上警察就來了。”
鐘馥嶼也沒料到是這麼個狀況,笑了一下:“確實離譜。”
“是吧,大無語事件,我們院長和大老板都被驚動了,趕過來又是解釋又是道歉。最後就是做了個出警記錄,我們在場的人都要留下來做筆錄。”
“很貴麼,這東西。”鐘馥嶼隨口問。
“你說槍嗎?貴呀,一把好點的也差不多要上萬呢。”沈星鯉點頭。
“以前有個師姐過生日,她男朋友就送了一把排槍給她專用,還是粉紅色的,連配套的槍頭都是粉色!我們都說她這個男友找對了。”
“送這個當禮物?”鐘馥嶼若有所思地頓了一下,“還挺有意思。”
沈星鯉誒了一聲:“你想買來送搞科研的朋友嗎?其實自掏腰包買這個不怎麼劃算的,也就是讀書這幾年能用得上。”
沈星鯉沒想太多,隻是單純地順著話題給出一些禮物挑選意見。
畢竟他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在讀研的朋友,總不好自作多情。
但話說出口之後,又覺得自己也是腦抽得很,好像回答得太過正經,一下子把天給聊死了。
果然,鐘馥嶼隻看著她笑了一下,沒接話。
曖昧氣氛蕩然無存,尷尬的情緒重新攀升。
短暫的沉默後,鐘馥嶼發動車子,在引擎的轟鳴聲中問:“餓了吧,想吃什麼?”
沈星鯉回過神,謹慎地思索了一會,才答:“這個點……是不是海底撈最方便了?”
鐘馥嶼瞥她一眼:“你今天生日?”
沈星鯉:“不是呀。”
旋即,她回憶起上一次在海底撈,鐘馥嶼的朋友們為他慶祝生日的情形,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你這是有多大的陰影,一提海底撈就想到過生日。”沈星鯉笑得止不住。
鐘馥嶼大概也覺得那晚挺好笑,平直的嘴角彎出弧度,將他淩厲的側臉線條柔和下來。
車內光線幽暗,他一半的五官隱沒在朦朧夜色中,又被窗外疾速掠過的霓虹燈火映出斑斕的色彩。
像華麗卻失真的複古膠片。
沈星鯉的嘴角仍掛著笑,目光滑過他的側臉輪廓,最後靜靜聚焦於他英挺的鼻骨,不太確定地想。
他們現在這樣,算是和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