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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粵小夜曲 顏碎 5095 字 9個月前

廣州的四月天,氣溫已經逼近烈暑。

即使坐在冷氣森森的室內,仍難驅散晌午的燥意。

自習室裡歪歪斜斜地倒了一大片,沈星鯉卻隨著來電震動猛然坐直,捧著手機快步走出去。

“喂?”沈星鯉若無其事地接起。

電話那頭率先傳來的是一聲低笑,而後是熟悉又悅耳的嗓音。

“剛才撤回什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點錯。”沈星鯉下意識脫口否認。

“找我有事?”鐘馥嶼徑直問。

“哦,也沒事……”

沈星鯉話說到一半又刹住,不禁嫌棄起自己這副彆扭的模樣。

不是才下定決心要享受這段關係的麼,怎麼一對上正主又要打回原形。

“沒事不能找你嗎?”沈星鯉稍抬音量,反問。

電話那頭又是一笑。

“能,怎麼不能。”

鐘馥嶼的聲線本來就低,一字一句略帶散漫,隔著聽筒傳來,卻有被擴大的殺傷力,在柔軟處悶悶地鈍擊。

沈星鯉也跟著彎起嘴角。

又聽到那邊問:“方不方便開視頻?”

他們兩個人還從來沒有使用視頻通話過。

沈星鯉笑意漸凝,愣道:“嗯?怎麼突然要開視頻?”

“不是說要查崗。”鐘馥嶼話音悠悠,“有你這麼查的?”

迅速撤回的消息原來還是被看到。

沈星鯉不禁惱羞:“你都看到了,還問。”

敢情是在故意逗她呢。

“要不要查?給你個機會。”

他仍是那副逗小孩兒似的語氣,於她而言卻不可謂不誘惑。

沈星鯉不假思索地切了視頻重撥過去,拇指又在同一時刻滑向屏幕頂端的小元件,將攝像頭遮了個嚴嚴實實。

畫麵裡出現鐘馥嶼的大半張臉,戴一頂米灰色漁夫帽,同色係的Polo短袖,很老乾部式的裝扮,卻一點不顯得老氣古板。

他手機隨意地往前一抬,就這麼擺出個由下至上的死亡角度,在壓成二維的畫麵裡依舊眉宇平整,五官深刻,骨相的優越性在鏡頭下儘顯。

鐘馥嶼微微挑眉,對著一團漆黑的視頻通話,調侃:“看來信號不是太好。”

沈星鯉鎮定地扮傻:“是麼,我這邊還挺好的。”

鐘馥嶼也沒說什麼,隻是對著鏡頭笑笑,神態很是放鬆。

沈星鯉身處暗中,與他這般視線交接,那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像是能穿過鏡頭將她攝住,牢牢釘在控製區。

“你在哪裡釣魚呀?”沈星鯉胡亂找話題。

湖光山色怡人靜謐,群鳥飛掠水麵蕩起漣漪,不遠處的玉峰塔矗立於山巒蒼翠之上。

鐘馥嶼頭也不抬,輕描淡寫回:“就一破湖,瞎找的。”

“那能釣上魚麼。”

“怎麼不能,這不就有一隻上鉤了。”鐘馥嶼似笑非笑。

沈星鯉一時沒太反應,還很傻的“啊?”了一聲。

好在對麵人看不到這副呆樣。

她回過神,飛快地接話:“那你運氣挺好。”

鐘馥嶼未置可否,想了一會,問:“蘇州方言有個什麼詞來著,把小姑娘稱作小魚?”

沈星鯉的家鄉話脫口而出:“小娘魚。”

“嗯。”鐘馥嶼淡笑,“一時間記不起來。”

沈星鯉覺得驚奇:“連這你都知道呢。”

為了更方便交談,他們再次換回正常的通話。

沈星鯉把手機重新貼回耳畔,問:“你五一能放幾天假呀?”

她想提前打探他的假期安排。

若是五一期間他在廣州,她好趁早推掉旁人的邀約。

鐘馥嶼卻啞然失笑。除了沈星鯉,大概沒人能對他問出這樣的傻問題。

他懶洋洋地換了個坐姿,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排山桃與古柳間筆直地站著兩名警衛,挺拔的身形掩在蔥鬱的垂枝下,若不細看很難注意他們腰間都掛著配槍。

或許是周遭環境太過冷肅,倒讓鐘馥嶼覺得與千裡之外的小姑娘說閒話比旁的事都有意思得多。

他饒有興致問:“你想給我放幾天?”

“我又不是你老板。”

“那還能有誰是?”

這句反問過分自然。

沈星鯉暗暗掩住嘴。

哪怕明知他隻是隨口回這麼一句,心底也是高興的。

她繼續閒聊般說起:“幾個同學約我假期去香港玩,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又怕擠得慌。”

“去香港?玩什麼。”

“呃,也沒什麼特彆計劃啦,就隨意逛逛。你有推薦?”

這些現代都市在鐘馥嶼眼裡都大同小異,認真想了一會,隻說:“有幾家餐廳倒是不錯。”

鐘大少爺看得上眼的餐廳,合不合口味另說,價位一定很不友好。沈星鯉很有自知之明,半點沒有追問的意思。

鐘馥嶼卻主動要替她安排:“你們幾個人?我讓那邊留位。”

沈星鯉趕緊婉拒:“再說吧,我連通行證都不知道塞哪兒了。”

鐘馥嶼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一時間,兩人靜靜無話。

沈星鯉還舍不得掛掉,在倉促間尋找話題:“對啦,我媽剛剛給我寄了家裡做的酒釀餅,我給你留了兩盒。”

“酒釀餅?”

“就是我們蘇州的一種傳統小吃。”沈星鯉解釋,“是時令性的,也就春天才有。”

“回頭我嘗嘗。”鐘馥嶼說。

“不過廣州這天氣實在是,我擔心放不了太長時間誒。”沈星鯉遲疑著,話裡有話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