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般聰明懂事的孩子,若是長大了,想必成就必是不俗。
這皇家凶險,這一世,她還要不要這個孩子來呢?這個孩子又願不願意回來呢?
若是能投得宮外,他許是能有個更疼愛他的阿瑪。
這麼想著,沒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
下了馬車,走近永福寺的宜修,悲傷浸透了雙眼,她的情緒毫不掩飾,連帶著一向後知後覺的的繪春都難過起來,更不提剪秋了。
三人走進大殿,宜修接過燭火,將早已準備好的祈福燈親手點燃,交由一旁的大師帶走。
悠悠歎了口氣,宜修吩咐了剪秋和繪春去門口守著,獨自跪在蒲團上。
上一世她常禮佛,對此並不陌生,但心境大不相同。
那時她是為了贖滿手的罪孽。
如今她在這裡,算是再世為人,為她的孩兒求得個好的來世,也為自己的前世贖罪。
為此,她願發誓再不會被心魔所障,不會再殘害無辜的妃嬪和皇嗣,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至於她的弘暉還願不願意回到她身邊,便交由孩子自己來決定,若他願意回來,她拚了命也會護著他。
若他怨她這做母親的沒護好他,怨這天家的薄情,便托身在宮外也好。
隻她做母親的,不免還是想祈求,求能為她的孩兒尋一個好去處,不去那窮苦之家受罪,有父母疼愛,長大後能平安順遂一生。
發了願,宜修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來點了三柱香。
正準備插上香,忽地似有風吹過,宜修一個愣神,鬼使神差地手上一鬆,她一驚,連忙用右手籠住三柱香不讓其掉落,隻這麼一來,手心被燙著了。
手掌的灼痛讓宜修猛地回過神,她連忙拿穩香,向佛祖賠了個不是,才忍著痛虔誠地將香插在香爐上,又磕了幾個頭,才關了門退了出去。
不過待宜修離開後,和原本一樣殿門緊閉的大殿裡卻再無風動。
在殿外等著的剪秋和繪春,見出來的宜修臉色有些蒼白,忙都上前關切地問:“主子可是有哪裡不適?”
宜修搖搖頭,同時下意識握了握手心。
說來奇怪,那灼傷開始疼得狠,但來得猛去得快,這時隻是有些發熱,卻並不很疼了。
她將這事當做佛祖給她的一個告誡,要她銘記於心,便沒有多提。
一行人回到王府還未到傍晚,不過舟車勞累的宜修在剪秋繪春地服侍下用了飯,簡單洗漱後,便說自己要休息,也讓她們各自都休息去。
屋裡沒人,躺在床上的宜修才攤開右手。
當宜修看到手心時,卻不由訝異地“咦”了一聲。
原來她的手心處,留下了三個先後排列的紅點。
被香燙著了,發紅很正常,隻是顏色不可能太深,或是燙出水泡,或是微紅發腫。
可顯然宜修手上這痕跡,卻不同一般的燙傷。
豔紅圓潤,這倒像……這倒像是精心用朱砂點上去得一般!
宜修伸手蹭了蹭,不見掉色,也不見改變。
她是重活一世的,自然對那些鬼神之說深信不疑,如今見自己掌心的異樣,隻當是佛祖告誡她呢。
便連忙起身對著四周都拜了拜,才虔誠地道:“信女宜修自當將所言都銘記於心。”
拜完宜修才放心地躺回床上。
此時宜修尚不知這紅點是何緣由,故在此後很長時間裡做事前倒是從心裡一改那前世陰冷狠辣,從而斟酌行事。
有此奇遇,躺在床上的宜修一時難以入睡。
她回憶著同佛祖許的諾,不禁勾起唇角一笑。
原來舉頭三尺真是有神明,所行善惡也皆是有報的吧?
那她日後便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至於純元和那薄情寡義之人,宜修覺得哪怕她冷眼旁觀,也不見得他們能一直做對恩愛夫妻。
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沒有人能爭得過上一世的純元,因為她是個死人。
死在最好最美的年紀,死在皇帝最愛她的時候。
而如今活人好好的在這。
日後會不斷湧進的貌美如花的女子,分走純元的寵愛隻怕是輕而易舉。
還不僅僅是寵愛,這一世,沒有她的乾預,這後宮裡的孩子也會越來越多,孩子多了,必有拔尖兒的。
胤禛也並非嫡長子,恐怕也不甚在意什麼嫡庶之分。
到時不知道她善良溫和的純元姐姐......會如何應對呢?
天家涼薄,對著日漸衰老的美人,往後的日子裡純元又能得幾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