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三十)
京城新搬來一戶,安姓,有錢,隻帶了一個女兒與一個年邁的管家。未見男主人,應該是個寡婦,深入簡出。曾有心懷不軌之人半夜想要探尋一下安宅,卻被宅中養的幾條大狼狗咬了一個半死,不僅如此,當時宅中管家便去衙門擊鼓,不軌之人不僅被咬,還身陷囹圄。又有人說,安宅的主人早就在京城了,一直做珠釵首飾為生,不過是剛買下的宅子。
“薛兄,你說這安宅中的是何人?”
京中富家、官宦子弟均愛玩,最喜沒事聚集到酒館茶樓喝茶品酒看戲逗鳥論事,也由此互通消息。
“我可是聽送岑夫子去安宅的轎夫說過,說是一個既美麗又落落大方的年輕女人。”岑夫人,京中的名師,有才學,卻因迂腐多年不得誌,隻能靠著教書為生。
薛公子喝了一口酒,無所謂的笑了笑,“小門小戶,你倒也上心。”
“果郡王府上的阿晉可是幾乎日日去,尋日裡也少不得照顧。”
“大概是看上了府中人吧。”薛公子笑著搖了搖頭,“再好,也不過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咱們這等,還是能不沾便不沾的好。”
對方似很讚同,點點頭,很快轉了一個話題,“你可知道瓜爾佳氏族的事情?”
薛公子慵懶的斜睨了他一眼,隨即又將視線定在了戲台上。“何事?”
對方靠近薛公子,以扇掩唇低聲道,“聽聞瓜爾佳·文沭與他老子鄂敏的侍妾偷情,被打了一個半死。”
薛公子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沒有絲毫興趣,“難怪這些日子沒看見他。”
後宮中,斐文低著頭走回碎玉軒,正在洗衣服浣碧見她情緒低落便問,“不是去見你娘和哥哥了嗎?這是怎麼了?”
斐文搖搖頭,隨即抬頭看著浣碧哭了起來,“哥,哥哥……”
“怎麼了?”浣碧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上前,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
“哥哥,哥哥被打了……”想到哥哥被打到青紫的臉,她就心疼加心急。
浣碧沒有問為什麼被打,她知道,即便是問了斐文也不知道,即便是斐文問了,文沭也不會說實話。她轉身回了廚房,從裡麵拿出一個白瓷罐放進斐文手中。“這是上好的紫草膏,下去你哥哥來給他。”說罷,便拍了拍斐文的肩膀,“快去洗把臉,娘娘最近正是春風得意,要是看到你哭,定會生氣。”
比起小主這個稱呼,甄嬛更喜歡彆人稱她為娘娘。她以為旁人不知,卻不知後宮之中,哪一個是簡單的,便是從一個眼神之中也能看出她的喜愛想法。甄嬛,倒底還是太嫩了。甄家,倒底還是比不得根基深重的世家。
皇上最終決定將甄嬛封為妃,與她一同晉封的還有敬嬪。比起碎玉軒的歡喜,敬嬪到是平靜的多。因為她知道,自己被封妃,不過是皇上為了堵眾人的口順便為之。
為顯位份尊容高低,敬嬪的封妃大典被定在了九月初五,甄嬛封妃大典被定在了九月十五。待行了儀式,領了冊寶,甄嬛便是妃了。
距離大典還有半月,碎玉軒忙著封妃大典那日要用到的東西,吉服、發飾、以及要賞賜下去的各種東西。忙到被瑾汐派來監視浣碧的小宮女也不見蹤影。
“不過是封個妃,這碎玉軒上下怎麼急成這樣。”織造處的太監出主管點頭哈腰的送走了又來催促的瑾汐,啐了一口,“妃製的吉服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樣式,改來改去還不是這樣,難不成還想改成皇後吉服不成。”他出口抱怨,帶著一絲怨懟。
織造處的活計多,平日裡不僅要做皇上太後皇後的衣衫,還有被子圍帳什麼的,都是一針針繡下的,再快能快到哪裡去。尋常的衣衫被褥什麼的就已經夠多了,更不要說各宮的妃嬪今日裡要做這個,明日裡要做那個,日夜不停的趕工也不過是勉強趕的上。
“碎玉軒的吉服拆了拆了,莞娘娘又要改了,改用金線孔羽繡,裙擺的花改成芍藥,花瓣九九重疊才行。”太監主管白眼一翻,“孔雀要肖似鳳凰,芍藥要像牡丹懂嗎?”他尖利著嗓音大聲的吩咐,“要是你們繡的不好,咱們這位莞娘娘生起了,本宮宮可保不住你們。”
負責碎玉軒吉服的小宮女哭喪著一張臉,眼中含淚,“公公,可這都已經快要好了,便是拆下也用不了了阿。”這等吉服的布料本就少,繡過了繁花孔雀的地方,便是再漿洗也無法恢複如初了。若是料子用的多了、超了,上麵查下來還不是責任在她。
“這是怎麼了?”剪秋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了織造處,剛一進來便見宮女抹眼淚。
“呦,剪秋姑姑。”太監主管忙下蹲行禮,起身後也不隱瞞,直接將碎玉軒這段時間的折騰與對吉服花色變來變去的要求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剪秋還未聽完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你糊塗。”她將托盤給一邊的宮女,直接厲聲嗬斥主管,“冊封的吉服均是統一安排,哪裡能讓她定花色定材質。”眉頭豎起,剪秋毫不掩飾不滿與怒意,“敬嬪娘娘也要晉封,怎不見她宮中的人前來指定樣式,指定花色?”
太監主管忙跪下,“剪秋姑姑恕罪,是奴才糊塗了。”雖為同階,但他與剪秋的身份也是不同的。他不過是織造處主管之一,而剪秋確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
“後宮之中一貫拜高踩低,莞嬪是得寵,可皇上並非昏庸之人,便是得寵,你們想要巴結,也得瞧一瞧該不該巴結!”剪秋大聲訓斥,殿中刺繡的宮女全部都同主管一樣跪於地下聽著她的教訓。
剪秋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來。“好了,吸取教訓,莫在涇渭不分了。”她說著便指了指一旁的托盤,輕聲道,“這是純元皇後的衣衫,今兒皇後娘娘檢查純元皇後的舊物,發現這件衣服脫了絲線,你們儘快補一下。”
“是。”
織造處的風波不過是一件小事,卻傳入了後宮。也是,後宮寂寞,一眾妃嬪平日裡除了想著法的爭寵便是靠著這些小道消息娛樂了。
“太後,宮中流言不可信。”眉莊跪在太後的腳邊,給太後捏著腿,溫婉的笑著,“莞嬪近來十分得寵,難免惹人妒嫉。”深宮之中,與她相熟之人便隻有甄嬛,她一直想要與甄嬛守望相互,相互扶持。
太後緩緩睜眼,輕掃了她一眼,“無風不起浪。”
“太後。”眉莊微微一笑,“莞嬪年輕,愛些漂亮也是情理之中。”她緩緩站起,將桌麵上的茶盞遞給太後。太後不接,她也依然溫柔和婉的笑著,就這麼端著,直到太後心軟接過茶盞。
太後看著她,有些無奈,輕歎一聲,“你阿。”她輕抿了一口茶,將茶盞放下,“你將莞嬪當姐妹,她可有當你是姐妹。”
眉莊不語,太後緩緩閉上眼,靠在軟墊上繼續道,“若是真當你是姐妹,又怎會不提攜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