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五十二）
回京的名額隻有一個，這還是因為果郡王以及薛公子的請求才得來的。他可以回京了，甚至能夠帶著一位家屬。可兩個妹妹，帶誰回去呢？
以利而言，甄玉嬈回京正合適，她可以入宮，有甄嬛在宮中，多少會庇護著她，若是得了皇上的眼，或者是皇親國戚的眼，嫁了過去，更是能夠為甄家臉上添金。可甄玉姚瘋瘋癲癲甚是可憐，怎還能讓她繼續留在寧古塔，定是要早早回到京城醫治。
“能夠回京城，脫了罪人之身是好事，你怎麼如此不快？”豆腐店的老板娘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旁邊鬱鬱不快的甄少爺。
苦寒之地，除了看出他們這些有罪之人的衙差外全部都是做苦力工作的人，一件棉襖傳幾年，穿到沒有什麼熱乎氣也裹在身上。幸好每天做的都是辛苦的工作，倒也沒凍著。下工之後就來豆腐店，一盤砂鍋燉凍豆腐，一壺燙熱的酒，喝完後借著熱氣回家，燒熱炕，睡一覺，一天便也這麼過去了。寒冷清貧倒也自得其樂。
甄衍轉頭看她，“老板娘，你說若是我能帶一個人回京，是帶玉嬈還是玉姚呢？”
老板娘將抹布在桌子上一放，坐下，手肘架在桌子上。“若是為利，自然應該是玉嬈。京城裡什麼地方阿，便是隨便找戶皇親嫁了，也是榮耀，也許還能將其他人弄回去呢？可是若是為人，該帶玉姚回去。”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然後歎息道，“玉姚的病不能再拖了，她如今瘋癲是因為受了刺激，若是能回京城，不似咱們這裡缺醫少藥的，定能治好。”那個無辜的姑娘，她每每看著便心疼。本是深閨中的無知少女，卻不知怎麼得了無妄之災。
甄衍沒有說話，老板娘想了想問，“你爹讓你帶玉嬈回京？”
甄衍沉重的點點頭。他怎會不知道玉姚的病不能再拖了，可玉姚於京中已然沒了名節，回去了也會惹人怒罵，亦無法再嫁人了。她未婚有孕，又如此瘋癲，自然也不能進宮，也許甄嬛也不想要這個妹妹回去。可若是玉嬈，還是有機會嫁入一戶好人家的，若是有幸嫁入了皇親之家，也許甄家能夠平反。
“你爹的意思是帶玉嬈回去？”老板娘笑了笑，帶著一抹嘲諷。
“為人父者，怎可如此自私。”她搖頭，重新拿起抹布，起身。“這是你們的家事，你自己考慮吧。”
甄衍抬頭，看著前方，“寧古塔苦寒，卻也不失為一處淨土。”想到京城中的紛爭，想到一個個以利相交的人，便開心不起來。“無論帶誰回去，都是我的錯。”帶了玉嬈，便是不顧病重的妹妹，若是帶了玉姚，便是視妹妹前途於不顧。左右都是為難。
“便是帶了玉嬈回宮又如何呢？”老板娘道，“便是帶她回去，她便能嫁入權貴之家了嗎？”她看著甄衍，“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於京城之中，玉姚也好，你那個深宮中的妹妹也罷，都早就沒了名節。”京城距離寧古塔遙遠，他們這裡都有宮中那位的春宮圖，京城之中又會是什麼樣呢？無論是她本身便是□□之人還是有人暗害，甄家想要靠著幾個女兒翻身是不可能了。“人啊，最怕的不是野心勃勃，而是認不清自己。”並非看不起漢人，而是天下是大清的，是愛新覺羅氏的，一個漢人，便是任由她翻水花又能翻出多少。
皇上是惜才之人，若非如此，甄衍也不會有機會回京。
“甄少爺是仁厚之人，甄玉姚的瘋病不能再拖了，他一定會選擇帶玉姚回來。”對於甄衍的品性，文沭還是比較了解的。“當然，如果甄遠道以養育之情脅迫，那就不好說了。”一個有可能讓甄家翻身的女兒，一個瘋癲的女兒，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便是回來又如何？”浣碧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難不成甄遠道真想讓甄玉嬈也進宮伺候皇上？”
文沭笑看著浣碧，“慎貝勒允禧。”年齡相仿，又是貝勒，多好的一個人選阿。若是甄玉嬈回京，甄嬛一定會想辦法將她接入宮，如此與皇親國戚接觸的機會也就多了。
“允禧的福晉是祖佳氏，佐領祖建器之女，祖大弼之曾孫女。側福晉趙氏，頭等侍衛六格之女。側福晉吳氏，吳勳臣之女。側福晉關氏，員外郎博色之女。”浣碧輕聲道，“側福晉雖算不上家世顯赫，卻也是有功臣之女，甄玉嬈一個罪臣之女，她想什麼呢？”眉頭皺起，“而且侍妾格格便那麼好，上趕著也要去？”
“彆人伺候慣了的小姐，你讓她嫁普通人，她如何願意。”便是為正妻，想必也是不願意的。文沭輕歎，“若甄少爺真的帶了甄玉姚回京，隻怕與甄遠道算是決裂了。”
“早就有嫌隙了。”單看甄衍寫給她的信中絲毫未提甄遠道便知道了。
文沭看著她，“甄遠道怎麼也是你的父親，甄氏姐妹與你也有血緣關係，便真的不管不顧嗎？”
浣碧輕嗤，“當然不會。”她嗬嗬笑著，“不僅不會不管不顧，還會落進下石。”當年甄夫人怎麼對她的，她一定加倍償還。
甄嬛有孕六月了，月份越大，她懷的便越是辛苦，可能是因為有孕之時果郡王吸食鴉片，也可能是她殫精竭慮的算計導致。
這一日溫實初為甄嬛把完脈後忙道喜，“恭喜娘娘，是雙生胎。”
甄嬛一愣，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你確定？”
“確定。”
“是男還是女？”她又問。
溫實初斟酌了一下用詞，“腹中胎兒雙生，一時倒也看不出男女。”
甄嬛有些頭疼的撐在小桌上，皇上已經一個多月未曾來看過她了。剛入宮時還常來，後來便是差蘇培盛來看一看，如今乾脆門都不入了。她知道皇上進來常在安陵容處，卻也無可奈何。每每找了一個借口去養心殿見皇上，便會被在養心殿伺候的郭貴人與熹妃擋回來。太後那邊，更是見也不見她，弄得整個後宮的人都在私下嘲笑她，讓她怒火中燒卻也無可奈何。
“娘娘，隱格格前來看望。”小允子進來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