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五十六)
“花宜?”浣碧看著端著銀耳羹湯走進內殿的女子,微微一愣,隨即便笑了,“她怎麼進宮了?”
宮中規定,不同位份的妃嬪每日所飲所食都有規定,不可僭越。便是燕窩的種類,也是什麼位份可以食用什麼,每日多少。甄嬛雖有孕,但位份隻是嬪,便是有了皇後的照顧,每日也隻有一些白燕,分量少,便以銀耳替代。
浣碧倒是好心,這次進宮帶了不少上好的金絲燕來。“你說說入宮為妃有什麼好,在家中時燕窩都是不限量的用,如今倒了宮裡倒是吃不到了。”她沒有去找花宜,而是將疑惑藏入了心中,繼續笑著同一眾妃嬪低聲耳語。皇後不走,她們又如何敢走。
“得了皇上的寵愛,便可為家族謀權,自然是好的。”郭貴人端著茶盞,放在鼻下輕輕一嗅,“這莞嬪妹妹怎麼說也是得寵之人,又懷有皇嗣,內務府是怎麼辦事的,怎麼給她這種茶。前兒上供而來的上等毛尖也不給碎玉軒一些。”
一旁的裕嬪微微一笑,“得寵?郭妹妹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何為得寵何為不得寵,妹妹還分辨不出嗎?”若是真得寵,內務府又豈敢怠慢。“我可是聽言,說是莞嬪妹妹出入宮時,隻是一個貴人,便是貴人,皇上也小心吩咐著內務府,事事無須自己操心,樣樣雖算不得頂好卻也是不差的,哪裡似現在。”憑腹中孩兒或寵,這寵愛,便如鏡花水月。隻能祈禱腹中為阿哥,這位阿哥日後能夠聰慧,甚至於繼承大統,也好落得一個太後的名頭。
“說起來,莞嬪妹妹也二十多了,出宮受苦多年,容顏雖未衰敗但與宮中嬌養著的妃嬪亦是不一樣的。”郭貴人放下茶盞,“我可是聽伺候的嬤嬤說,說是莞妹妹在宮外粗活做的多了,雙手粗糙,倒是讓皇上不喜。”粗糙摸起來便覺老矣,而細嫩則讓皇上有種青春永在的感覺。“對了,謙嬪的胎如何了,前幾日聽聞她不適,去看了看,之後因為各種雜事,也未去看望她。”
裕嬪眉頭微皺,壓低了聲音,“謙妹妹年輕身體強健,胎兒一向壯碩,這幾日也不知怎麼了,各種的不適。”她看了一眼郭貴人與浣碧,“之前都是太醫院的許太醫顧看謙妹妹的胎,前幾日他告老還鄉了,便轉由溫太醫顧看。”她的聲音又低了低,“宮中流言,溫太醫為莞嬪的人,與莞嬪關係不清不楚的,莞嬪好不容易回宮,怎知上麵壓著一個熹妃,下麵還有一個謙嬪,她心中不悅,便讓溫太醫想辦法除掉謙嬪的胎。”
“不能吧。”浣碧皺眉,“她現在有孕,不會做這種作孽的事情吧。”
裕嬪看了浣碧一眼,似笑非笑,“隱妹妹一直呆在莞嬪身邊,她是什麼人隱妹妹不是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嗎?”
浣碧回以一笑,“裕嬪姐姐說笑了,我以前是什麼身份姐姐怎會不明白,麵上說著好聽我是同莞嬪一同長大,實則也不過是一個為莞嬪厭惡的奴婢。”她指了指自己額頭的疤痕,“若非,我這道疤痕又是從何而來呢?”
“餘鶯兒與敦肅皇貴妃如何,郭貴人入宮晚不清楚,隱妹妹怎會不清楚。”裕嬪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說起敦肅皇貴妃,我與她於王府時便認識,她是跋扈了些,可也並非大惡之人,也不過是以身份壓製了莞嬪一兩次,她怎麼就能如此記恨呢,定要讓世蘭死呢?”她連連歎息,不一會兒就掉下了眼淚,“竟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每每想到,我這心裡便……”
朧月從外麵跑進來,一進來便看到了拿手帕拭淚的裕嬪,忙跑到裕嬪麵前,保住裕嬪。“裕娘娘,你怎麼了,為何哭了。”
裕嬪忙抬頭,笑了笑,“無事,裕娘娘隻是想起了敦肅皇貴妃,想到她去的淒慘,裕娘娘未能見到她最後一麵,心中遺憾罷了。”
朧月沒有見過年世蘭,隻是偶爾聽皇阿瑪說起過,於是偏頭問,“敦肅皇貴妃怎麼去了的?”死亡,是朧月未曾接觸過的,也是未曾想過的。
“她……”裕嬪頓了頓,最終隻是笑了笑,說了一句,“她死的委屈,冤枉。”
“朧月,過來。”敬妃站在門外輕喚,已經是傍晚,是朧月晚膳的時間,她要帶朧月回去了。
朧月對她們行禮之後離開。
已經坐了一個下午早就累了的郭貴人看了看內殿,“也不知莞嬪怎麼樣了,皇後進去許久了。”敬妃還能以朧月為由離開,她們沒辦法。
甄嬛的床前,皇後就靜靜的坐著,靜靜的等著她醒。殿內十分安靜,小允子守在門外,槿汐與花宜守在殿內。從拜托到黑夜,整個房間中隻能聽見燭火燃燒的聲音。
甄嬛幽幽轉醒,轉頭便看到了坐在床邊的皇後。皇後的整張臉都隱藏在燭光中,光打在臉上十分的昏暗,讓她嚇了一跳。
皇後笑了笑,微微傾身拍了拍甄嬛的被子,“溫太醫同本宮說了,皇上還不知道,好好安胎。”說完,便離開了。
甄嬛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恐,皇後前腳離開,她便掙紮著坐起來讓槿汐快去叫溫實初,並且抓著花宜不停的問皇後與溫實初說了些什麼。
花宜被她癲狂的樣子嚇到了,卻也不敢掙紮,即便是甄嬛長長的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她手腕的皮膚中,血順著手腕流下。
“溫太醫說娘娘因為皇上久久不來看望心中抑鬱,夜夜難眠,這才胎氣不穩的,皇後娘娘說後宮最忌諱爭寵,存了嫉妒之心,若是皇上知道,怕是要不高興,還是彆告知皇上了。其他真的沒說。”
可甄嬛一點都不信,她醒來後清楚的看到了皇後眼中含著嘲諷與快意的笑。
“娘娘,娘娘。”槿汐聽見甄嬛的喊聲,忙走了進來,直接一聲厲喝讓甄嬛安靜了下來。她看著甄嬛,麵容沉靜而又嚴肅,“娘娘,咱們費儘心機才回了宮,您也不希望一切功虧一簣吧。”她按住甄嬛,看著她的眼睛,“如今咱們已經退無可退,娘娘便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想想甄大人與兩位小姐。”
甄嬛喘息著,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對,她不能急,她也不能慌了心神,更不能自己露出了馬腳。
甄嬛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胎兒才穩定了下來。甄嬛養胎的一個月,眉莊像是突然轉了性子一樣,竟然主動找了一個拙略的借口去見了皇上,時隔多年又獲寵愛。
轉眼間又到了夏天,皇上在禦花園荷花池上設宴,與一眾妃嬪賞荷飲酒,倒也快意。
“蘇培盛,天氣炎熱,給莞嬪換上一碗冰鎮梅子湯。”皇上看著甄嬛,“莞嬪一貫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