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重生(六十九)
“在想什麼?”
是夜,浣碧站在院中飲酒賞月。她喜歡晚上小酌一杯,微醺的感覺更容易入睡,也更能夠放下所有煩憂。
今夜所飲是桂花釀,以桂花加高粱釀製,酒液淡黃,聞著香,喝著淡,後勁卻不小。
阿晉端上一杯濃茶,她隻是看了一眼,卻沒有接下。阿晉也不惱,將茶放下,“夜深飲酒傷身。”
浣碧靠在搖椅上,門房屋簷之下,有著精致雕花的小茶幾上放著茶點果乾,搖椅之上鋪著厚厚的裘皮,“稚子無辜。”
阿晉在茶幾的另一邊坐下,“在想甄嬛的雙生子?”他輕聲問,“皇上已經決定了嗎?”他微微皺眉。雍正並非濫殺之人,更何況孩兒年幼,又無確切證據證明雙生子非他親生,他怎會做如此孽障之事。
“皇上?”浣碧轉動著酒杯,嘲諷一笑,“這種事你覺得皇上能決定得了嗎?”穢亂後宮,汙染皇室血脈,便是隻有一分的可能,太後也能夠下懿旨誅殺。雙生子能否存活,從來都不是甄嬛、皇上能夠決定的。
“稚子無辜……”阿晉低喃,低頭喝茶,垂著眼瞼,“你想救雙生子。”
浣碧沒有否則,卻也沒有認下,隻是又道,“稚子無辜。”
阿晉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後才道,“你如今的處境已是如踏刀刃,又何必再多事。”
多事嗎?浣碧喝下杯中酒,緩緩閉上了眼。確實是多事,可若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雙生子死,她亦是不忍。她與甄嬛再有齟齬,再恨之入骨,總歸兩個孩子是無辜的。
阿晉輕歎,“你想怎麼做?”
“除黃帶子,入廟宇終身不得出。”隻有這樣,太後才有可能放雙生子一馬,不會事後誅殺。
“如何勸說皇上允許雙生子入廟宇?”
“郭貴人。”浣碧睜開眼,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薛公子下工,剛回薛府,便聽貼身侍從對他道,“公子,安夫人差人來傳話,說是在府中等著您。”
薛公子一挑眉,“哦?”他輕笑,“她有何事?”
侍從想了想,“無事。”前來傳話的侍女不像是有事的模樣,隻說是跟公子說一聲便行,至於公子來不來,都無妨。
“無事她怎會主動來請我。”薛公子笑著踏入府中。
小院中,薛夫人坐在廳中擺弄著一枝枝臘梅花。薛公子皺眉,毫不掩飾不悅,“你明知我不喜臘梅,卻偏偏日日擺弄著它。”他眉頭一挑,直接厲聲道,“來人,把這些臘梅都給扔了。”
薛夫人有些委屈,冬日裡除了梅花何曾有其他花?他不喜紙花,不拜訪一些花又嫌棄沒有生氣,放了梅花又說不喜臘梅,他倒底要怎樣!
“你還在為我去看文沭生氣?”她見薛公子進內殿換衣,也跟了進去,“我們自幼便相識,他為惡人所害,命懸一線,我去看望又怎麼了?”
她也是大戶出生,自幼嬌養著,任性十足。她本中意文沭,隻因幼時文沭會忍讓她所有的壞脾氣而薛公子卻絲毫不肯讓步,亦不會因為她為女子便溫柔待她。她雖嫁給薛公子,卻屢屢不滿,想著文沭,不過是因為新婚那夜她無落紅,他便疑心她多年,無論她如何解釋都是不信。她也是有自尊的,也是驕傲的,怎堪忍受他時不時的輕蔑以及尋日裡的尋歡作樂。自文沭成親生子她便斷了所有的念想,所有的奢望。她拿掉了紅麝香珠,積極的調養著身體,想要同他生下一男半女,可他卻已經不想了,他甚至動了休妻的念頭。
薛公子抬眼輕視的瞥了她一眼,“你似乎高估你自己了。”她如何他已經不想過問了,便是她真的做了什麼,他也不怕丟臉,剛好借機休了她,爺爺也不會反對。
薛夫人見他一身外出的服飾,細眉一豎,“你要去哪兒?”
“與你何乾?”
“你是不是要去見那個女人。”她拉住他的衣袖,“你可彆忘了,她現在是果郡王福晉,你和果郡王福晉整日搞在一起,你知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會禍連薛氏一族。”她不想承認她嫉妒一個長相身形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可是她就是止不住的嫉妒,她嫉妒自己的相公對一個不如自己的女人高看一眼,更加嫉妒自己的丈夫動了娶她入門的心思,並因為她的一句她不同旁人分享丈夫而去告知了薛氏的當家爺爺,想要休妻另娶。她不知道她的丈夫是真情還是假意,但她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的有興趣。
薛公子直接甩開了,眼微眯,“果郡王福晉?”
薛夫人臉一揚,“你彆以為我不知道,安夫人就是果郡王福晉。”
宮中,甄嬛又去了阿哥所看望她的雙生子。自從眉莊去後,溫實初就自請去了皇陵為眉莊守靈,如今因為甄嬛的要求才回來。雙生子經由他照顧,甄嬛也放心,雖然雙生子的身體還是弱,但卻不似之前總是生病出疹了。
“娘娘,小阿哥同小公主長得越來越似舒太妃,您要早做準備才行啊。”
“我自是知道,隻是長相這種事,又如何能解釋得清了。”又如何能隱瞞得過呢?想到這裡,甄嬛心中少不得有絲抱怨,抱怨雙生子不能母心,竟然長得像舒太妃。
“呦,這不是溫太醫嗎,好好的守著陵,怎麼回宮來了。”張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甄嬛一聽便知是淑禎公主,忙起身行禮。
“公主怎會來阿哥所?”她笑問。
公主回以一笑,“聽聞莞妃娘娘生了一對像舒太妃的不詳兒女,本宮特來瞧瞧。”
她不顧甄嬛難堪的臉色,走上前掀開繈褓,“這小阿哥小公主長得倒是不錯,就是不像皇舅舅。”公主笑,“有流言稱莞妃同十七皇叔有染,本宮專門去問了十七皇嬸。”她看著甄嬛,“十七皇嬸以前可是莞妃的侍女,想必十分清楚莞妃離宮的幾年都做了什麼。”
甄嬛不自覺地握緊了手,勉強扯出一抹笑,“宮中流言,公主怎麼也信了。”
公主睨視她一眼,“不過是流言,莞妃急什麼啊,難不成你真給皇舅舅戴了綠帽子。”她掩嘴而笑,“十七皇叔可是說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是當年你初出宮,可憐你照顧了一段時間罷了。”她又看向溫實初,“倒是溫太醫,聽聞當年可是每隔幾日就要去淩雲峰看望一次。”她有些調皮的站起來,看看雙生子又看了看溫實初,“不像,不像。”
甄嬛有些惱怒,“公主這是何意?我乃皇室妃嬪,亦是你的嬸嬸,你怎可如此侮辱,可知……”
公主抬眼看著她,細眉一挑,“可知什麼?”她咯咯笑著,“可知若是告訴了皇上會如何,可知本宮是不敬皇嬸?”她微微偏頭,看著甄嬛,“你可知你一個妾室竟敢妄抬身價自稱為本宮的皇嬸有多大膽!?”公主笑意斂去,冷哼道,“一個妾室,竟然敢以妻子身份自居本宮的皇嬸,你可真是大膽。”她微微眯眼,刁蠻之色立現,“也是,你當年可是膽大到連純元皇嬸的故衣都敢穿在身上,誰知道你如今是不是打著取代皇後統領後宮的心思。”
“公主!”槿汐一步上前跪下,“公主恕罪,隻是有些話,公主雖為公主,卻也不要擅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