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下鋪的亞裔青年渾身一抖,立刻爬了下來準備往外走。靠著牆邊站著的李逸之沒動,當傑克的視線掃過來時,他才嗤笑一聲,像是渾身沒骨頭似的直起身。
然而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打開,’砰’的一聲打在牆壁上。
馬修大步跨入房間裡,環顧一周,在看到鐘明後徑直走到了他麵前,將手中的棉被遞給他。
“謝謝。”
所有人中隻有鐘明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接過棉被,立刻鋪在了床上,將腳蓋住。
馬修一隻手揣在兜裡,看著他的動作嗤笑一聲:“就你事情最多。”
林佟抬眼看他。現在氣溫已經低了下來,馬修在陰冷的地下室裡隻穿了一件襯衫,和光是從浴室走到臥室就被凍得嘴唇泛紫的鐘明完全不一樣。
鐘明擰了擰唇,將被子向上拉了拉,低聲道:“……但是,真的很冷。”
他似乎是被凍得狠了,尾音重帶著些許顫抖,有點委屈。平日裡他不是’嗯’就是’哦’,頭一次用這種撒嬌般的語氣說話,馬修硬是聽得愣了愣。
回過神來,他走近一步,低頭看著窩在床榻上,隻露出一張臉的鐘明:“現在還冷嗎?”
“不冷了。” 鐘明小聲說,從被子下抬眼看向馬修,聲音黏黏糊糊。
見他的樣子,馬修綠色的眼睛閃了閃,快速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鐘明略微微驚訝地瞪大眼睛,馬修已經收回了手,揣在褲兜裡,衝他笑了笑,轉過身。
這時他才注意到房間裡的其他人都在看這邊,特彆是傑克,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馬修皺起眉,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看什麼?”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立刻低下頭。他們仿佛被馴化的狗,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就反射性地遵從。
馬修輕嗤一聲,回頭看了眼鐘明,走出房間關上門。
隨著關門聲響起,房間內的氣氛頓時活了起來。如果說剛剛是風雨欲來的凝滯,現在就是自地表迸出岩漿,隱隱傳出灼人的熱度。
房間中響起一聲比一聲沉重的粗喘。
縮在牆角的高瘦青年像隻竹節蟲般縮起身體,滿眼驚恐地看向上鋪。
終於,像是忍耐到了極點。傑克’砰’地一聲直接從上鋪跳了下來。走到鐘明床前,直接伸手揪住了他的睡衣領口將人硬生生拽了起來:
鐘明緩緩抬起眼,看著傑克在狂怒下更加猙獰的麵孔,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 傑克手臂上的肌肉隆起,看起來下一瞬就要一拳打在鐘明臉上:“你讓那個家夥上了?”
話裡指的當然是馬修。鐘明沒有回答,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像是不堪折辱般低下頭,動作間正好露出了脖頸上的一點紅痕。
那抹痕跡像是一把利劍刺入傑克眼中,他瞬間暴怒,像是被奪走獵物的雄獸,向鐘明舉起拳頭。
“住手!”
就在這時,縮在牆角的亞裔青年突然發出尖叫,他滿眼恐懼地看著傑克:
“他、他是馬修的人。如果你打了他——”
聞言,傑克的拳頭一滯。他盯著鐘明,牙齒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終於轟然一聲砸在他身後的牆上,猛地將鐘明摔在床上:
“婊子。”
這句是通俗易懂的英文。鐘明摔在床榻上,沒多痛,低著頭爬起來,用手攏了攏被傑克扯亂的領口,還是什麼都沒說。
傑克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被折損的雄性自尊讓他無法再在這個房間裡待下去,他大步走出房間,那個亞裔青年也趕快跟了上去。
“誒,好走不送—”
李逸之笑得眼不見牙,啪地一聲關上門,笑嘻嘻地湊到鐘明麵前,向他比出大拇指:
“牛逼。”
鐘明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係好領口的絲帶,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他確實很冷。
“唉、唉——” 李逸致蹲下身,兩手扒住他的床邊:“你真的和馬修搞上了?你可以啊,簡直是再世妲己,小嘴一嘟,人家巴巴地就把被子送來了——”
“沒有。”
鐘明縮在被子裡,聲音又恢複了冷淡:“我們什麼都沒做。”
紅痕是他自己在浴室裡揪出來的。他不過是向馬修問了一句能不能加床被子而已。所謂曖昧的氣氛,都是他故意在傑克麵前演出來的而已。他賭的就是傑克不敢挑戰『上層仆人』的權威。
李逸之顯然不相信他的話,笑著說:“好好,我相信。你什麼都沒做” 他調笑著俯身,伸手勾了勾鐘明的側臉:“我們小鐘這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鐘明拂開他的手,也懶得再解釋。這個誤會應該足夠他拿來糊弄其他仆人幾天。
狐假虎威這件事,他好像做的很得心易手。
鐘明斂下眼,也許這是他在孤兒院裡學到的生存技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