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的父親孟大河是個普通的莊稼漢子,娶妻關氏。
關氏並不是他們這裡的人,而是逃難來的,為了活下去,主動嫁給了二十多歲還窮得娶不上媳婦的孟大河,成親後沒多久就生下了孟溪。
一家人靠著關氏的刺繡手藝,倒也過得不錯,十年間陸陸續續攢了一點家底,一躍成為靠山村的中等人家。
可是在靠山村這個貧瘠的村子,即使是中等人家,也隻是能吃飽飯罷了。
哪想好景不長,關氏因為年輕時逃難傷了身體,再加上日裡夜裡熬燈守夜的刺繡,身體徹底垮了。
最終在孟溪十歲那年便撒手人寰。
有了點家底的孟大河,即使中年喪妻成了鰥夫也炙手可熱,為妻守孝一年後,便在媒婆的牽線下,娶了隔壁村同樣年輕喪夫的寡婦,張氏。
張氏嫁的是個獵戶,原本日子過得也還算可以,沒想到一次意外,宋獵戶直接葬身虎口,連屍身都沒留下,張氏隻能帶著兒子,孤兒寡母的艱難生活著。
媒婆原本給孟大河介紹了不少對象,連黃花大閨女都有,沒想到孟大河最後看上的竟然是個帶著兒子的寡婦。
簡直驚掉了眾人下巴。
沒過多久,張氏就帶著兒子嫁進了孟家,孟溪受苦受難的日子便開始了。
張氏的兒子隻小孟溪一歲,名叫宋虎,長得像他親生父親一樣五大三粗,經常欺負矮小瘦弱的孟溪。
張氏和孟大河成親兩年後,才又生了一個兒子,便是孟溪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孟泉。
自從這個弟弟出生後,張氏便站穩了腳跟,這個家裡再也沒有了孟溪的位置。
其實有關氏這麼多年的經營在,孟家不至於還吃不飽飯,可是張氏卻一點都不願意將東西用在孟溪身上。
經常罵孟溪是個討債鬼,光知道吃飯不知道乾活,養成個懶性子,以後嫁出去也遲早會被趕回來。
以前孟泉沒有出生時,張氏還有所收斂,不敢當著孟大河的麵罵,可是等孟泉出生後,張氏都敢當著孟大河的麵,抄起棍子就打孟溪。
孟大河有時候看不過去,便說了兩句,結果張氏就開始滿地撒潑,說她如何如何辛苦支撐著這個家,現在連教育孩子的權力都沒有了,遲早要被氣死雲雲。
次數多了,孟大河便不管了,隻要孟溪還有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就行。
畢竟沒有了關氏刺繡賺錢,孟家即使守著田地也隻能保證一家五口人溫飽,再多的也就沒了。
宋虎和孟泉一個十六,一個五歲,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
家裡好不容易割點肉,也是緊著孟大河這個乾活的主力和孟泉這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
宋虎繼承了他父親打獵的手藝,他要是饞肉了,則是會去大山裡打獵,孟溪就曾在打豬草時,看見過他一個人吃獨食。
第一次見時,孟溪還想對方會不會分他一點,畢竟他們也算是一家人,可是等宋虎的拳頭落到他身上時,才發現這個家裡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親人。
他父親也是,張氏也是,宋虎和孟泉也是,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隻是一個外人罷了。
有時候餓得受不了,孟溪也曾跑進山裡找東西吃,可惜他沒有宋虎天生的力氣,根本抓不到獵物。
最多就是摘點果子墊墊肚子,或者住在隔壁的李大娘可憐他,時不時送他幾個窩窩頭,這才慢慢地活了下來。
孟溪一邊將院子裡的泥土地打掃乾淨,一邊漫無邊際地想著。
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冷不冷,要是冷的話,他也許會凍死在家裡也說不定呢,那樣他也不用發愁明年會被官府征婚了。
不怪孟溪有這樣的想法,去年他就是靠著在山裡藏了一堆柴火,才勉強熬到開春,不至於被凍死。
張氏還有他的父親孟大河,根本不關心他的死活,就連存了一屋子的柴都不願意多分給他一根。
看來,今年秋天孟溪還要繼續加緊藏柴火了。
孟溪掃完地,背起背簍,走出家門,準備去打山腳下打豬草。
途中遇見村裡的人,對方還熱情地向孟溪打招呼。
“孟溪,又去打豬草了?”
“是啊,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過年了,現在正是長膘的季節,自然要多喂幾次了。”
“那你快去吧,二娘還要去給田裡的爺們送飯呢。”
“二娘家今年收成不錯吧,看來可以過個好年了。”
“嗬嗬嗬,孟溪可真會說話。”
“二娘,您慢走啊。”
一路閒聊著,很快就到了地方,孟溪順勢和對方分開,一個朝田壟走去,一個往山腳走去。
打豬草的時候,是孟溪為數不多,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
在家裡,孟溪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做飯,然後燒水,剁豬草,整理菜地,做午飯,要不是力氣小劈不了柴,隻怕連柴都要他劈了。
等吃了午飯,忙了一上午的孟大河和宋虎要午歇,張氏則是出去找人嘮嗑。
相反的是孟溪還不得閒,一家五口的衣服要靠他一個人洗,等洗完衣服就要開始喂雞,喂完雞還要挑水,還好孟家距離河邊不遠,不然填滿一水缸可能就要一下午。
挑完水就要開始準備晚飯了,等吃完晚飯,收拾好碗筷,孟溪才有時間去外麵打豬草。
打完豬草,如果還有剩的時間,孟溪就可以去山裡找點果子甜甜嘴。
可惜並不是每天都那麼好運,孟溪經常找到的都是那種酸不拉幾的果子,吃了以後胃裡常常會反酸,甚至有的還會燒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