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皇嫂。”蔡泱規矩行了一禮。
戚郝景不敢怠慢:“安邑,快請坐吧。”
“謝過皇嫂。”
入了坐,蔡泱扶了扶頭上的冠子,叫琉霜將禮物呈上去,萍兒接過,是兩支上好的羊脂玉做得花釵。
戚郝景看了一眼,萍兒收下。
“這是臣妹素愛的玉釵,玉是頂好的,乃前朝名匠所造,後來流至我手,十分喜愛,今日送於皇嫂,也好儘一儘臣妹的孝心。”
戚郝景攥了攥手裡的絹子,麵上仍是帶笑:“那本宮就收下了,安邑有心了,這釵,本宮甚是喜歡。”
“那就好。”蔡泱笑。
琉霜給她斟了杯茶,她執杯喝上一口。
戚郝景嘴角抽動,萍兒更是麵如黃蠟。
蔡壑吩咐過戚郝景不能再與蔡泱見麵,可現在蔡泱主動前來,若是讓蔡壑知道,戚郝景免不了又是收一番冷落。
蔡泱瞥了上頭一眼,默默呼了口氣,不緊不慢的吩咐:“琉霜,你先與萍兒姑姑出去吧,我與皇嫂嘮些家常話。”
琉霜自是儘心,忙要上去拉萍兒,萍兒驚慌,甩著衣袖,結結巴巴:“長,長公主要同娘娘說甚,說就好……好了啊,奴婢與琉霜都不是外人。”
蔡泱速將杯子磕在了桌麵上,發出“啪”一聲,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那麼直直看著茶杯。
戚郝景蹙眉,拍了拍萍兒的手。
萍兒會議,鎮定片刻,她還是擔心戚郝景的安慰,不願離去。
戚郝景搖了搖頭。
她必須要麵對蔡泱。
萍兒張了張口,擔憂的心緒堵在了嗓子眼。可無能為力,她妥協,看了戚郝景一眼,便隨琉霜走了。
戚郝景目送萍兒遠去後,收起了笑,起身,聲音沒什麼情緒:“有什麼事,說吧,安邑。”
蔡泱笑了一聲,上前去。
與戚郝景站在同一高度後,她才啟唇:
“皇嫂,你們家,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戚郝景攥著的手鬆不開了。
“什麼意思。”
蔡泱搖了搖頭,她不想同戚郝景爭執這些無趣的。
“我答應和親,我是朝廷的長公主,過了這麼些年,也該還了,”她緩緩道:“皇嫂,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我皇兄,可是又擺脫不開母族,所以,我們不如合作。”
“我自願和親,隻是我不明白為何皇兄突然就堅持了禦駕親征的念頭,朝臣勸解,按理皇兄應該很是焦躁沒有方向了,朝中幾乎沒有反對讓我去和親的官員,皇兄孤立無援,怎麼會突然堅決禦駕親征?”
蔡壑是心係百姓的,之前的搖擺不定,就是因為他害怕從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供他禦駕親征,她皇兄沒有昏庸到那種地步不管百姓死活。
可如今突然決定,確實不是蔡壑的作風。
除非,有勢力公然支持蔡壑。
其目的絕對不純,忠臣雖懦弱,卻也是一心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才推她去和親,可此勢力竟公然支持皇帝勞民傷財冒風險禦駕親征,絕非良將忠臣之輩。
戚郝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你怎麼……你為何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蔡泱笑。
“皇嫂不必操心這些。”
“那你到底欲意何為……”戚郝景聲音發顫。
她實在是怕,如今她深陷囹圄,無人問津,她孤立無援猶如浮萍,早就身不由己了。
“我不需要皇嫂做什麼,我知道戚家在深宮眼線眾多,您也是心細聰穎之人,一心為了皇兄。”
“皇嫂與外界一直有聯係吧,前朝事宜想必您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想知道皇兄最近接觸了些什麼突兀的人、或遭到了怎樣突兀的事。”
戚郝景鬆了口氣,她與蔡泱沒什麼冤仇,幫來幫去,也不過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又有什麼所謂。
戚府安插在前殿的眼線消息眾多,她對許多事也都通曉。
“戚家安插的內侍探子說,陛下在禦花園很巧的遇見了國師大人,今日朝堂上,隻有國師大人設法給陛下解圍,其餘的,倒是真未發現異常。”
“陛下瑣事繁忙,行動的地方實在不多,也就隻見了這麼一個與往日不同尋常的人。”
她攥著絹子,一字一句細細說。
蔡泱聽後,眯了眯眼。國師大人,就是那個本是遊走江湖結果被朝廷看重進宮封的國師。
她有印象,記得皇兄曾同他說過,此人有些不諳世事,叫諶梵昇。
“安邑……你真的想好了嗎。”
去和親,嫁給那個威脅自己親人的大漠之王。
戚郝景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
她是勸告蔡泱要識大體,可養尊處優小姑娘第一次來求她,為了蔡壑和朝廷主動犧牲的時候,她再冷的心也會動容。
像是十惡不赦的自己終於成功要挾了一個可憐人。
蔡泱默聲片刻,點了點頭。
“這樣,辰朝上下,都可以無虞了。有什麼不願意呢……”
“皇嫂,我信你真心願意輔佐皇兄,眼下辰朝局麵破敗,必須重振武將,此次我和親柔伊換來的不是永世太平,若數年後再起爭端……我們,可沒有公主再嫁了。”
她眼眶發酸,聲音卻無比堅定。
戚郝景愣了愣。
沒有公主再嫁了……
這個用女人填補窟窿的王朝,終究是落敗下去了。
戚郝景尋到蔡泱的手,握住。
像是某種承諾般:“儘吾所能,輔佐明君。”
殿內光亮,兩個人矗立高台。
許久,蔡泱握緊戚郝景的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