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回身格擋不及,一陣疾風閃過,小箭倏地改變方向,釘在了不遠處的樹樁上,嗡嗡作響。眾人低頭細看,才發現打落小箭的是一根,木筷。
被叫做大小姐的女子順著方向抬頭望去,見二樓窗台處一抹緋色,日破雲出,晨光兜頭澆在少年臉上,笑意如春暉萬丈。她朝自己救下的女子舉酒示意,一飲而下。
樓外不少人被這一幕驚豔,一時恍惚,都紛紛認定對方看得是自己。
林婉月目光複雜,她不得不承認這位被峨嵋上下追殺的刀客擁有比畫像上更令人驚豔的容貌,也難怪當初易容成其貌不揚的葉輕,騙過了峨嵋上下所有人。畢竟不會有人把外貌如此懸殊的兩個人當做一個人。但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出手相救:
“連七……”
在處置了對麵偷襲的鏢人之後,林婉月出現在了連七麵前,跟隨而來的其餘鏢人則也尋了位置,在酒樓中分坐兩桌落座用飯。
連七微微抬眼,這位一個月前尚消沉不已的師姐,因為右手仍在傷中,如今執左手劍。
“峨嵋弟子?”連七裝作不認識眼前的人。
林婉月點頭稱是,終究歎了口氣抱拳鄭重致謝道:“在下峨嵋弟子林婉月。剛才,多謝。”
連七拂了拂手,表示並不在意。
林婉月:“閣下剛才救我一命,此行我便當做沒有見過閣下。”說罷,便欲轉身離開。
“聽說師姐和蜀王世子婚事將近,師姐何故在此出現?”
林婉月腳步一頓,未料到對方消息如此靈通,她並無意作答,卻猛然發現對方竟然自認身份:“你……”
連七一手托著腮,眨著眼睛笑眯眯道:“才一個月未見,師姐便不記得我了嗎。”
林婉月:“葉師弟……不,連七,你究竟想做什麼?”
連七哂笑:“師姐不必驚慌,我隻是單純好奇。”
“婚事……推遲了。我父親病重,鏢局的生意目前是我在打理。”林婉月輕聲道,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黯然。這樁婚事,看來她並非心甘情願。
“師姐不是心儀趙師兄嗎?”連七低聲問。
林婉月溫笑,她看著麵帶不解的連七,終於找回了一絲熟悉和親切。她坐在連七對麵,目光遙遙望向虛空:“並不是喜歡一個人,就一定可以和他在一起的。”
如果不是肖佑的提議和支持,伴隨父親病重而起的內憂外患,她都無力解決。“有時候情愛,是最經不起現實的。”她柔柔笑了笑:“何況趙師兄並無意於我,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
連七沒有追問,林婉月低著頭,手指在桌上隨意點畫。
林家的鏢師坐在樓下吃酒,其中一桌有幾人頻頻往他們這邊裝作不經意地望過來。其中一人見林婉月久未下樓,更是動身上樓來。連七不動聲色地問:“這趟鏢是要送去哪裡?”雖是試探,卻問得坦蕩。
林婉月深深看了她一眼,並不隱瞞:“京師。”
“大小姐,酒菜都已備下。這位是?”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精乾漢子,穿著林家鏢師的衣服,語氣恭敬,同時暗含打量。
“一個朋友。”林婉月無意多說,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向連七拱手:“告辭。”
連七目送他們下樓離開,目光瞥了眼那鏢師的鞋。收回目光,皺眉盯著桌麵上逐漸乾涸的水跡,嘴角微揚: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這位師姐。
下樓的時候,一個白衣身影與他們擦身而過。走在前麵的鏢師明顯滯了滯,又裝作若無其事地下了樓去。
連七劃去水痕,抬頭看到白衣身影是誰時,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無暇再作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