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連七每日都抽出一兩個時辰在院子附近轉悠,此小小院落四周都是高木深林,林中霧氣彌漫,因為身體尚虛弱,連七敏銳地察覺出這霧瘴雖無色無味,但若不閉氣,人恐怕就會很快失去意識,接著中毒而亡。不僅如此,此地似乎被精通八卦之人設了陣法,所以才屢屢發生所謂的鬼打牆。
但唯獨院落周圍方圓十數丈之內,瘴氣並無侵襲,也無陣法……這裡,簡直像是一個天然的——囚籠。
“小七,快來一起吃飯了!”
“馬上來。”
連七應道,笑著走向院中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獲……
她走向黃昏的餘暉,抬手不經意間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
自從朱停和老板娘收養了上官雪兒之後,一家三口的生活就變得雞飛狗跳起來。上官雪兒總是喜歡捉弄自己這個義父兼師父,但老板娘很喜歡上官雪兒,於是朱停敢怒不敢言,隻每天變著法子教導上官雪兒製作機關,絲毫不管對方能不能跟得上。
不得不承認的是,上官雪兒的確在製作機關這方麵很有天賦,縱然有自己有心刁難,但她的學習和進步速度依舊驚人,甚至附近不少人都知道,“妙手老板”收了個小徒弟,人稱“小老板”。
這讓朱停這個老板感到既欣慰又鬱悶。他鬱悶的從來不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而是“小老板”占據了老板娘太多的精力和時間。
所以,當他見到好朋友陸小鳳的時候,一時有很多話想跟好友傾訴。
不妨陸小鳳卻丟給了他一枚玉牌。
唔,是他仿造的手筆。一枚假的羅刹玉牌——上麵的神女他雕的是老板娘的樣貌。
“我聽說銀鉤賭坊的事你已經解決了。”朱停慢悠悠道。
陸小鳳點了點頭,“物歸原主。”
朱停見好友眉頭緊鎖,滿身風塵:“你來找我,不單單是為了給我這玉牌吧。”
陸小鳳喝了口茶,從懷袖中掏出一塊深色絲帕,絲帕上躺著一根細線,那是一條極特殊的細線,輕如無物,肉眼幾乎看不清,一端有微小的毛刺,如一個個倒鉤,極鋒利、卻隱秘。
他掌心朝上,手中攤著細線。沉默不語。
朱停啜了口茶:“陸小鳳,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開襠褲的交情,二十多年了。”
“我們是不是朋友?”
“是。”
“既然是朋友,你便該知道,我們乾這行的規矩。”
陸小鳳聞言苦笑:“我當然知道。”
妙手老板是個極懶散,卻極有原則的巧匠。找他製作大小機關的人數不勝數,而朱停的嘴,一向很緊,他絕不會向其他人泄露主顧的信息。哪怕這個人是陸小鳳。
朱停了解陸小鳳,他也信任陸小鳳。正是因為他們早已形成了默契,所以他不明白陸小鳳此刻的舉動。
朱停唯一一次違反自己的原則,是陸小鳳差點被霍休的機關困死的那次。他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自己的好朋友被害死,所以他修改了機關,於是被困的人變成了始作俑者霍休。
“給我一個理由。”朱停道。
陸小鳳深吸了一口氣:“這條細線,我是在一具屍體的頸後發現的,十七根,這是其中一根。”
“我想知道這線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筆?如果是,你做了多少。還有,這線的用途。”
“那具屍體……是你認識的人?”朱停慢吞吞問道。
陸小鳳搖了搖頭。
朱停懷疑陸小鳳在耍自己,他剛要下逐客令,卻被陸小鳳下一句話震在了原地。
“那具屍體,被易容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那個人,是我心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