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中不知四季,每到傍晚,霧氣便開始彌漫,人可以活動的範圍變得比白日更加有限。
連七一時仿佛回到了黃石鎮,恍惚覺得自己已在此生活了數年。
眼前是金色的麥浪,身邊是活潑愛鬨的燕凡和燕珂,纏著自己要聽故事。
“連姐姐,這次講個新鮮點的故事啊。”
“好,那這次就講一個春秋末期,發生在吳國和越國之間的故事。”
“好!沒聽過誒。”
講完了故事,帶著兩個孩子回房睡去。再出院子的時候,日光已經漸漸遠去,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樹木扭曲而怪異,光禿禿的枝椏交錯著伸向天際,穿透雲層,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個猙獰的倒影。
“奇怪,燕雙姐去哪了?”
連七恍恍惚惚間朝樹林深處走去,冷風陣陣,伴隨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她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無風。
周圍的樹木愈發密集,間或傳來淒厲的嘶吼,是風聲,還是野獸?頭好暈……
眼前出現重影的時候,連七使勁搖了搖頭。前麵有火光,火光處有一個背影,一個女人的背影。
燕雙姐?
她踉蹌著朝那個背影走去,將將走到那人身後,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轉身一看,一具唯獨有一雙血紅眼睛的猙獰骷髏幾乎貼在了她的臉上!
“嗬!”連七猛地睜開雙眼,捂住了腦袋,一手冷汗涔涔。
“小七,小七你怎麼了?”耳邊傳來燕雙溫柔的安撫,還有她將將要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溫暖手心。
連七本能地一躲,恰抬眼注意到燕雙眼底一轉即逝的猙獰神色。
連七裝作不在意地伸了個懶腰,避開對方的方向,徑直跳下了床榻。“燕雙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過是做了個噩夢。”說著扮了個鬼臉,若無其事地出了屋子。
“飯菜在鍋裡,你先去吃。”
“好。”
燕凡和燕珂還在睡覺,燕雙照例先去哄兩個孩子起床,沒有小半個時辰,兩個孩子是不會起來的。
連七見狀,順勢往灶台走去,一邊走,一邊默念三山外的心法,但無奈臟腑受損太重,此刻修複極慢,隻剩一成左右的實力。
“算了,大不了死馬當活馬醫。”連七暗道,邊點向自己身上七處穴位。
——少時,自己有一次失去神智,唯一記得的,便是當時言醉逆時點了自己這七處穴道,然後她便暈了過去。那大概是克製先天罡氣的一重簡易法門。
如今順時解開,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是管不了這麼多了。
一炷香功夫後,伴隨穴道解開,體內罡氣衝刷著她連日來堵塞的經脈。與此同時,數日來毫無反應的無風,此刻竟在刀鞘間發出微微的振動。
一霎靈台清明。
連七望向灶台裡的吃食——上一秒還是香氣撲鼻的熟食米粥,一眨眼,現出一片血沫翻湧中蛇蟲的斷肢,和滿鼻的血腥之氣。
“小七,你怎麼不喝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