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點頭起身。
那十三公主看她一眼,忽然一轉就從眼前消失,消失前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意思讓她想辦法跟上,跟不上自然是個贗品,該殺。
她心想,還好繼承了原主記憶,否則這會兒她去哪兒尋路。
循著記憶,她很快閃身到一座紅漆木的宅院前。
這院子種了一株枝椏散開很廣的大樹,茂密樹葉將地坪全都遮擋了起來,使得即便烈陽之下,也隻能見到細碎的陽光灑落下來,四周一片濃陰。陰涼的氣息撲麵過來,甚至帶著一股令人不適的暮氣。
這裡便是獨蘇國王室的根基,家族祭祀行咒之地。
隻是咒術一道,因傷陽壽而太過陰損,尤其不利自身,又加之王室血脈已經沒幾位能夠有繼承咒術的良好資質,故而每一代隻有少數幾位還在傳承咒術,其餘人等都轉而修習了劍術。
每一代傳承咒術之人,都被稱為祖母。
在王室之中,祖母的位份實則高於國主,這才是獨蘇國王室真正的一家之主。哪怕最調皮的王室子女,一旦到了祖母跟前,進了這祭祀殿,也都會表現得服服帖帖,一絲不敢亂來。
顧南星在側殿沐浴淨身後,被十三公主領著進入主殿。
隻見深黑的祭台之上供奉著大大小小許多漆黑牌位,而牌位之前放著一塊月盤大的黑色玉璧。
十三公主從祭台之上取下一柄匕首遞過來,顧南星接過來割手腕滴下數滴血液在黑色玉璧之上。
一縷黑氣撲的一聲,從玉璧之中冒出來嫋嫋上升。
至此,十三公主的麵色才終於緩和了起來。因為她知道眼前這位,絕對不是贗品。
“祖母就在後院,你去見她吧。”
十三公主說完這話,就嗖地一聲溜出去了。她好像很怕見祖母。
王室子女又有誰不怕呢。
顧南星此時竟然內心也有些瑟縮,這可能源自原主對祖母的天然懼怕之心。
她穿行去後院時,有種小時候被家長逮去見班主任老師的既視感,腳步甚至有點想往後縮。
這種心情難免讓她有些莞爾。
然而實際上,祖母是個清瘦矮小的白發老太太。她年紀太大了,身子縮成一團,正拄著拐杖在院子裡澆花。
見她過去,她就像個尋常的慈祥奶奶,招呼顧南星幫她去井邊汲水澆花。
院子裡栽種的隻有一種枝乾粗壯的草,它們看起來就像路邊的野草,沒有絲毫靈潤。
實際這種草在路邊田野到處都是,它就是很普通的蓍草,巫咒用來占卜之用。
此時初秋季節,蓍草正好開出一簇簇白花。
而顧南星此行目的,第一便是要得到這種小白花,而且一定是祖母院中所栽種的蓍草小白花。
隻有這裡的蓍草才能施展顧家的咒術,這也是獨蘇國王室的真正國寶。
因此她在澆花的時候,見祖母轉身進屋,就伸出惡魔之手,偷偷掐了好幾支迅速藏入玉盒收在戒指之中。
一會老太太端著茶盤出來,她趕緊洗手了過去一套行雲流水方式泡茶,第一杯恭敬地送到老太太跟前。
得益於當年社畜生涯接待客戶專門訓練過的泡茶手法,她表現的還算優雅,老太太因此點點頭。
“星兒在天宮看來沒給你姑母添亂。你這丫頭以前是個調皮的,如今也總算是長大了。”
原主性格的確桀驁。她能詩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也很好看,就可惜資質稍微差了一點,不然也的確是個天之驕子。
但也正是資質差了一些,讓她有誌難伸,故而性格上就難免孤傲了一些。
顧南星就不一樣,她一個社畜能有什麼性格,再多的棱角都早被社會打磨得服服貼貼。她唯一鐘愛的,便隻剩下隱居躺平了。對於努力獲取彆人的認同,爭取榮耀加身這種事,她隻有尊重祝福,自己是絲毫不感興趣的。
一老一少喝著茶的功夫,從西邊天空忽然轟然聲響,一道黑氣化作咆哮之龍,穿過蒼翠山林衝上高空。
那黑氣恍如無數怨靈突破地底闖來了人間,獨蘇島可不小,它是三百十六島之中第二大島,而這道黑煙一定在島嶼的最西麵爆發,然而此時地處最東的這皇宮之中,顧南星竟感受到一種徹骨惡寒攀上後背。
她忽然想起來,原主臨死前下的那個情咒,就有如此惡寒從周身揪走了玄而又玄的東西,可能被揪走的是壽數?
而操縱壽命,在顧南星眼中也就隻有造物主之類的神才能做得到的事。在此界麵,大概是修真小說裡總是提到的天道?
可能她麵色不太好,老太太在一旁微微驚訝的模樣。
“哦?你這孩子終於悟了咒術之真諦,已能感應到濁龍的怨氣了。“
顧南星很疑惑,這麼明顯的怨氣,難不成旁人察覺不到?
“星兒,你抽一支蓍草來。”
祖母忽然如此笑望著她,細長的眉眼眯成了一條縫。
那晶亮的眼神讓顧南星汗顏,看來剛剛盜蓍草沒瞞過老太太。
但她臉皮厚,麵不改色地從儲物戒之中抽出一支蓍草遞過去。
老太太卻不接。
“星兒你占卜一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