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他麵前的黑衣青年麵無表情,眸光冰冷而平靜。“你想說什麼?”
“六弟與你一母同胞,你能下手殺他?”
那人冷笑。“你以為我不能?”
聶夏風不知想到什麼笑得更大聲更惡劣,血水化成泡沫從他唇邊猛地溢出。這笑聲幾乎在抽乾他的生命力,他的麵色變得異常蒼白,瞳孔也開始渙散。
但他還是死命地睜開眼,盯向將他束縛那披帛似的黑帶子,或者一隻觸手。
“你憑什麼…能覺醒真魔之血…”
至死,他都帶著這種疑慮和深深不甘。
聶春寒並未給他作答。他冷眼看著始作俑者在血泊之中咽下最後一口氣,便觸手一抽,從其脊椎骨取下魔靈玉,隨即踏過廳中一具具屍體,長身而出。
到了門口,他翻手震碎房梁,將此地一切都掩埋在塵埃之中。
半月後,在西部獵場陰森的森林裡,他以同樣手法,勒死了在狩獵中的,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六皇子聶春遠。
“母妃過世時,讓你我兄弟相互扶持,你難道都忘了?”臨死前,六哥讓他念在親生兄弟的份上哀求他饒他一命。
聶春寒無動於衷。
並非他無情。隻因六哥當日一劍貫穿他丹田之時,便已經消磨掉了他胸中最後的兄弟之情。
這雖然有負母妃臨終所托,但他心意已決,不願意再給六哥機會。
六哥資質並不出色,也不曾獲得遠古魔尊所賜魔靈玉。魔族以強者為尊,因而他自小在宮中便是隱形人,很被人看不起。
母妃故去前,曾拉住他手,把六哥托付給他。
“你六哥性子懦弱,又兼且無能,一輩子大約庸庸碌碌,不會有什麼出息。孩子,你是個聰慧的,以後你六哥隻要不犯什麼大錯,你一定要護住他。”
他當時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護六哥周全。
六哥平庸些無妨,以他的本事護住他委實不難。但六哥卻還貪圖享樂,縱情聲色,成日吃喝玩樂,四處買來歌女銷魂。
這些年,他不知為此貼補多少靈晶。
這卻也無妨,王室之中那些無能之輩,哪個不是如此沉湎奢侈享樂聲色犬馬一輩子。
然而如此懦弱無能的六哥,他卻偏偏不甘於平庸。他就像一隻臭溝裡的老鼠,陰暗地窺視著,醜惡地嫉恨著。
對他的心態,聶春寒此前雖然略微有所察覺,但並未加以防備。
正是如此,才飲了他遞過來的妖骨花毒酒,終於釀成大錯。
聶春寒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六哥最憎恨的竟然是他。
那日殺他之時,六哥惡意洶湧,他說不能讓他立即就死,他要把他修為儘數廢了,看著他像狗一樣苟延殘喘地死在他跟前。
正是此舉,使得他能趁機奮力跳下逍遙海逃生。
而若非那…那女子所救,他今日即使僥幸活命,隻恐也已修為全無,容貌儘毀,命賤不如野犬,恐怕真如了六哥所願,成了生不如死之人。
這一切卻還不是聶春寒最痛恨的。他心底怒火難消的真正因由,是這兩個蠢貨實實在在辦了一件蠢事。
當日謀劃這次誅殺行動的,無疑是三哥。六哥雖然恨他,但膽子卻不大。
但真正辦成這件事的,幕後隻恐還有二哥和四哥。當日他與自己屬下完全失去聯係,包括報信的獵鷹悉數被滅,已經讓他幾乎逃生屋門的嚴絲合縫的法陣轄製。
這一切乾淨利落,絕非三哥和六哥兩個蠢貨能辦成。
但不論是三哥還是六哥,包括幕後設計者二哥和四哥,其實都大可不必殺他。
他們所嫉恨者,無非是父王對他的寵愛。生恐他被父王立為太子,奪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皇位。
聶春寒心底深深明白,父王絕不會把王位傳給他。父王對他寵愛有加的確沒錯,但那並非出自真正的慈愛。
唯一的原因,隻因他這張臉。
這是父親內心深處真正的隱秘,是娘親故去前,以獨孤家秘音傳法告知於他。
娘親讓他永遠不能相信父王的寵信,隻因那都是浮閣中的影子,縹緲而虛無,並非出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