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清朗多雲,下午四點多的太陽不再過分灼熱,車子穿過熱鬨的市中心,往另一處靜謐的街道駛去。
中途陸臻瀾接到電話,應當是工作上的事情。
溫嘉吟把視線轉到車窗外,偏著頭,廣告牌折射的餘暉投進她的眸裡,令她眼皮半闔了闔。
從這裡回去北季華府還有一段距離,陸臻瀾要去一趟琝升集團,於是司機調轉方向,先送陸臻瀾去公司。
琝升集團坐落於湘舟數一數二的商業地段,高檔寫字樓臨河,玻璃反著乾淨透亮的光,乍一掃視過去略微刺目。河岸邊的水平靜沒有起伏,在陽光下顯出一層層細微波折,緩緩朝著某個方向流動。
陸臻瀾下車後,再讓司機送溫嘉吟回去北季華府。
關上車門,陸臻瀾背影頓了半秒,回過身通過降下的車窗與溫嘉吟交談:“要是沒吃飽,等會讓司機送你再吃一頓,這附近也有幾家不錯的餐廳。”
中午的菜不符合溫嘉吟的胃口,溫嘉吟吃得勉強,沒有多吃,陸臻瀾因而才會問這麼一句。
“我回去點外賣就好。”溫嘉吟衝她柔柔一笑:“你去忙吧。”
陸臻瀾點點頭,轉身走了。
十一月中旬的音樂節,穆清打電話問溫嘉吟去不去,地點在旎城,過去還算方便,一張飛機票的事情。
穆清不在湘舟,她這幾日跟著團隊轉折到了北方的城市,但此次旎城舉辦的音樂節,有她千盼萬盼的一位中英混血的歌手,溫嘉吟最近有時間,就陪她一起過去看了。
訂完飛機票她跟陸臻瀾在手機上說了一聲,陸臻瀾當時在忙,隻回複了她一個“1”,表示知道了,隨她去哪裡。
旎城的氣溫比湘舟低很多,那邊早就已經降溫了,溫嘉吟帶了外套過去,她先到的酒店,穆清晚幾個小時到。
兩人有好一段時間沒見,穆清見到她便迎麵小跑過去擁抱,溫嘉吟被她抱得險些一個沒站穩。
待對方鬆開她後,她瞧著穆清:“你有黑眼圈了。”
一說黑眼圈,穆清開始跟她訴苦,講在樂團熬夜排練節目是經常的事情。
“你怎麼樣?”穆清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先關心她的生活。
溫嘉吟倚靠在她房間門口:“還行。”
兩人的酒店房間挨著,就在隔壁,溫嘉吟先去自己房間,等她收拾完再一起出去。
這次隻出來三天,最近雲斳那邊沒什麼事,她不用過去,自然也就沒告訴溫秋芸,以至於溫秋芸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在家,沒通知便來北季華府找她,跑空了,打電話給溫嘉吟,溫嘉吟當時在現場太吵,沒聽到,所以就沒接。
溫秋芸後麵是打電話聯係陸臻瀾,才知道溫嘉吟這幾天去彆的城市看音樂節去了。
回到酒店,溫嘉吟才看到手機的未接來電,回撥回去,溫秋芸問她出去怎麼沒告訴她,名義上溫嘉吟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隻是出趟門,又不是什麼重大的事情,跟陸臻瀾說一聲足矣。
這通電話聊得不愉快,最終以溫嘉吟掛斷收尾。
從旎城回去,進門時見到陸臻瀾在抹藥。
她換鞋進去,行李隨手扔到牆邊,幾步到沙發旁撇到陸臻瀾手腕上的傷,不禁問:“怎麼受傷的?”
昨天陸臻瀾去看望奶奶,恰逢私人管家進廚房收拾,韓熙芳自己去端熱粥,一個不小心撞倒了碗,陸臻瀾眼疾手快替她擋住,沒讓老人家受傷,自己手腕則被灑下來的熱粥燙到,昨天處理了下,今天好了些,但還需按時上藥。
“不小心被燙到。”陸臻瀾輕飄飄帶過,掀起眼皮:“回來了。”
“嗯嗯。”溫嘉吟點頭,在她對麵坐下歇息。
陸臻瀾半垂下眼睫,擰開一支藥膏:“玩得開心嗎?”
“算開心吧。”溫嘉吟視線一直凝聚在她拿藥膏的左手上。
察覺到對方視線,陸臻瀾餘光抬起短暫劃過對方低下的眉眼。
傷的地方在右手手腕,陸臻瀾自己一個人用左手上藥不方便。
見狀,溫嘉吟僅僅遲疑一秒,便過去到陸臻瀾旁邊:“要我幫你嗎?”
陸臻瀾沒說要也沒說不要,隻是轉側過視線,緩緩的看向她。
溫嘉吟沒懂,嘴巴開合:“要不要?”
陸臻瀾把藥膏給她,她接住。
湘舟昨天降的溫,一下子跌十度,室內陸臻瀾穿的薄薄淺藍長袖,袖口微喇,拉上去又順著肌膚滑落下來。
溫嘉吟第二次替她把袖口往上挽了挽,抹藥時指尖隔著布料握在對方腕骨上方一處。
為了方便抹藥,兩人都朝彼此側過一點方向。挨得挺近,大腿若有若無的要挨碰上。
溫嘉吟微垂著頸脖。
飛機上小睡了一覺,回來頭發沒來得及打理,並不整齊,有些淩亂,但不難看,相反給人一種彆樣的隨性美感。
掛在耳邊的幾綹頭發鬆散落下,漾在溫嘉吟兩邊側臉。
陸臻瀾視線落在她烏黑的頭頂上,感受著手腕上輕柔的抹藥動作,她眸光閃了閃。
兩人都不說話,外麵的風大,隱約能聽到幾聲吹動玻璃的動靜。
溫嘉吟能察覺到那道炙熱的視線,不禁頭皮發麻,加之氛圍沉默,她一下子變得有些局促。
於是開始找話題聊:“你做飯了?”
“沒。”陸臻瀾唇瓣動一下。
“那是怎麼不小心被燙到的?”溫嘉吟抬起眸光,隻快速看她一眼,又低下視線繼續給對方抹藥。
陸臻瀾簡單講述受傷過程,剛要告訴溫嘉吟一件事情,隻見韓熙芳從外麵進來,老人家身邊還有一位中年女人,是韓熙芳的私人管家,叫做劉姨。
她要說的正是這件事情。
昨天她去看望奶奶,奶奶讓她回家住幾天。
家裡老宅人多,如果她過去住,溫嘉吟肯定也得跟著過去住。
她家裡很多親戚對於溫嘉吟來說不算熟悉,她住過去沒什麼,溫嘉吟可能會拘束。所以她提出把奶奶接過北季華府住幾天。
恰好她這段時間沒什麼事情要忙了,可以稍微歇一陣,陪陪老人家也好。
韓熙芳今天要過來,剛好溫嘉吟也是今天回來。
上午作出的決定,陸臻瀾算著溫嘉吟在飛機上反正收不到消息,於是乾脆等對方回來再說這件事情。
溫嘉吟隻在婚禮上見過韓熙芳一麵,老人家身體不好,婚禮沒待多久就被人送回去歇息了。
所以溫嘉吟對於陸臻瀾奶奶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印象,因而在看到韓熙芳進來時,她還有點懵。
她還保持著給陸臻瀾抹藥的姿勢,耳朵聽到動靜,視線不自覺往門口玄關處的方向看去。
韓熙芳目睹了沙發上溫嘉吟給陸臻瀾抹藥的一幕,一顆蒼老的心不由得欣慰至極,連帶著精神都更加煥發。
陸臻瀾左手捏了捏溫嘉吟的手指,低語:“我奶奶要過來這裡住幾天。”
“哦……”溫嘉吟立馬喊人,想要過去幫忙扶一下老人家。
韓熙芳笑容和藹,讓她繼續給陸臻瀾抹藥。
其實藥差不多抹完了,溫嘉吟把藥膏擰好,放一邊,再將陸臻瀾袖口放下來。
劉姨扶著韓熙芳在沙發坐下,陸臻瀾望眼落地窗外:“今天風大,來的時候沒吹到風吧?”
韓熙芳擺擺手:“我這身子骨啊,是老了,但沒到吹點風能倒的程度。”又轉過頭問溫嘉吟:“誒,吟吟吃飯沒?”
給陸臻瀾抹完藥,溫嘉吟本來要進房間的。
平時生活,她和陸臻瀾,一個基本待房間,一個基本待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