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了追蹤一條航線而來到東海。”

多拉貢麵容冷峻，紅色的方格刺青遍布左臉，黑色短發被平整地梳在腦後。

這是一個穩重、嚴肅，眼睛裡充滿著鬥誌的男人。

娜娜莉了然，他們認為布魯賈姆的動向與走私有關，“我手上的槍來自弗雷凡斯，你們在查北海的軍事販子？”

“不，實際上已經沒有調查的必要，這條航線已經被廢棄了。”多拉貢說道，“因為弗雷凡斯已經封城了。”

這個消息她也是知道的，娜娜莉點頭，“也就是說你們追查到了哥雅，現在布魯賈姆是唯一的線索。”

出於一個醫生的天性，她還是多問了一句：“多拉貢先生，您知道弗雷凡斯的情況如何嗎？”

“世界政府並沒有公布消息，”革命軍的首領說，“對於弗雷凡斯，我們知道的也並不多。”

娜娜莉沉吟，放過北海白城的話題：“布魯賈姆和哥雅的王室勾結，我得問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沒有問題，蘭佩路基小姐。”

多拉貢沉穩點頭，他很乾脆地與她交換情報：“我這邊也有一份消息，南德卡內特在為三年後的天龍人出行做準備。”

“天龍人出行？”

娜娜莉這下是真的驚訝了，養尊處優的世界貴族想不開跑到東海這個偏僻的小地方乾嘛。

“他想討好天龍人？”

多拉貢看著腳下的這片土地：“他們很喜歡哥雅的隔離理念。”

還真是一脈相承的腦殘。

“也就是說，王室吩咐布魯賈姆大肆斂財，也是因為天龍人。”

娜娜莉若有所思，“他想用錢來打動天龍人？這不太可能吧。”

處在那樣的位置上，錢財就隻是最單薄無力的數字。

或許是用錢買下奇珍異寶？娜娜莉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他們對話的質量足夠高，多拉貢非常有誠意。

顯然，他是一個聰明的男人。

娜娜莉跟在他身後，看他一路橫掃，默默更新了自己的評價：多拉貢不僅聰明，還很強。

他和她在兩條道上分道揚鑣，“我有一筆額外的賬要和布魯賈姆清算。”

娜娜莉對他說，“之後就在他的房間會麵吧，多拉貢先生。”

多拉貢掃過她的頭頂——對於一個身高兩米的男人來說，他不低頭就隻能看見她柔軟的頂發——眼裡閃過一絲讚賞，“注意安全。”

莫名是個……很會照顧小孩子的人？

娜娜莉拿著他給的信號哨，對方說如果打不過可以直接吹響，他會第一時間趕到，默默翻到了大衣內袋中。

她不需要這個也能解決布魯賈姆。

很快，她看見儘頭的房間，布魯賈姆本人坐在高處，他早就做好準備想與這個神秘人做個了斷，卻顯然沒想到她竟然是這個年齡的小姑娘，一時間怒極反笑：“原來是一個小鬼在背後搗鬼！”

他掏出火槍，“我要讓你這輩子都因為得罪了我而懺悔！”

子彈劃破空氣，帶出一片破空聲，但娜娜莉反應比他更快！隻見她縱身一躍，抓住空中垂下的裝飾繩索，翻身鬆手踢中了他的鼻子，隨後又後翻落地，袖中滑出的小刀與反應過來的布魯賈姆的火槍管身對碰！

刀身碰上火槍，同時發出刺耳尖銳的震鳴，娜娜莉心叫不好，她的力氣遠遠沒有布魯賈姆的厲害，對方儼然也發現了她的弱勢，露出猙獰的笑容。

話音未落，布魯賈姆猛地從披風圍擋的腰帶處又掏出第二把火槍，對準她的腹部按下扳機。

娜娜莉死死盯住他的動作，先前的時空凝滯感又一次出現，她清楚地看見對方掏槍的動作、發射時碰撞的火花、子彈躍射的軌跡——一切都以絕對的慢動作在她麵前上演一出默劇。

她突地鬆手，一手按在他的火槍上，借力再次躍至空中，躍至身後，一腳踢中他的後背。

布魯賈姆因為慣性不得已前撲，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正要回頭，“臭娘們……！”

話還沒說完，他就見到對麵的小姑娘突然甜甜一笑，下一秒，數十把飛刀齊齊飛出，紮進了他累贅的披風角，將他死死釘在了對麵的牆上。

“不會講禮貌的話，”娜娜莉閒庭信步走近，“就請你閉嘴。”

一陣腳步聲接近，娜娜莉看著出現在門口的刺青男人，“那邊結束了嗎？”

“嗯。”

多拉貢將一切儘收眼底，沉沉應聲，將布魯賈姆拖到凳子上，娜娜莉頗為新奇地看著他用繩索熟練地將人五花大綁——手法比她利落多了。

“接下來要審問？”

娜娜莉問，見他點頭，“請交給我吧，多拉貢先生。”

她摘下常年佩戴的白手套，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布魯賈姆，“我可是久仰大名，布魯賈姆先生。”

布魯賈姆從痛意中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是徹底栽了，“你到底是誰？！”

他以前有得罪過她嗎？！

對方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我們是第一次正式見麵。”

“但我的朋友很熟悉你的名字。”

娜娜莉站得很直，體態纖細，說話時表情都是淺淡的溫和，“她攢錢很辛苦，而我不喜歡這樣的辛苦，你能明白嗎，布魯賈姆先生。”

明白？明白什麼？！

“你有病啊！”他崩潰地破口大罵，鬼知道他從頭到尾列了多少敵對勢力潛在敵人，“就為了這點破事，你來搞我？！”

娜娜莉眼睛微冷，將手直接貼住他的額頭：“讓我們開始吧，為了一切能夠早點結束，給你一點提醒。”

“——彆對我說謊。”

“然後呢？”

薩博追問道，“那個布魯賈姆，到底在做什麼？”

“他們說國王要求最珍貴的禮物，”娜娜莉無奈，“這樣含糊不清的用語，誰知道南德卡內特到底想要什麼。”

“還是好酷啊，娜娜莉，”薩博雙手抱頭躺在地上，“說著不能對我說謊什麼的，太犯規了吧！簡直就像海洋戰士索拉！”

娜娜莉無奈點了點他的額頭：“不要說什麼太酷了這種話，戰鬥可不能這麼形容。”

“我不覺得你會比他差誒。”

金頭發的男孩笑容天然，會心一擊，“娜娜莉現在就很厲害了！”

“不過，”艾斯看著她，一針見血，“你一定排練了很久吧——要用什麼語氣才能在布魯賈姆那家夥麵前把他嚇到。”

娜娜莉微笑看著他：“我不排練也能很凶，不會說話的愛吃霸王餐的小弟弟。”

“……可怕的女人。”

“不過，我的確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們說，”她長歎一口氣，側臉看著身邊兩個幼稚的小夥伴，“我應該要離開了。”

“……離開？”艾斯的眉毛在一瞬間下壓，眉骨清晰，“……你，要跟那個不知道底細的男的走？”

娜娜莉看著一瞬間立刻又炸毛的艾斯：“嗯，我要跟他走。”

“他們要去偉大航路，”娜娜莉低聲說，“然後會路過磁鼓島……那裡是很有名的醫生王國，我想去那裡學更多的知識。”

學醫是無法閉門造車的。

更先進的理念，新研發的藥品，不同的流派交彙，求同存異，探討病例。

她抬頭望著天空，晴空萬裡，一望無際，“我想變強，艾斯，薩博。強到能夠保護心愛的人，能夠做我想做的事。”

薩博：“你要加入他嗎，那個革命軍？”

她半眯著眼，紫色的瞳孔流光溢彩，回想起自己和多拉貢的談話。

“多拉貢先生，您為什麼要組建革命軍呢？”

一切結束後，她看著革命軍的人來來往往搜羅著物件，抬頭去看身邊站著的男人，“您想要推翻神……然後呢？會有新的神嗎？”

小孩子的聲音稚嫩纖細，咬字都是柔軟的，但她抬頭注視多拉貢的眼神，卻仿佛能夠剖開他的軀殼，直直地深入到最裡麵去。

多拉貢因為她的話沉默了。

“王族奴役貴族，貴族奴役平民，海盜海軍殘殺，種族互相仇恨。這是人吃人都會引以為傲的社會，娜娜莉小姐。”

“但此地不應該有神。”

娜娜莉想到那個男人的眼神，擁有這樣眼神的人不會說謊。

——“娜娜莉想要什麼樣的世界？”

——“嗯……想要溫柔的世界。”

——“那麼，等你睜開眼睛，世界就一定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