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情況李霄遠從戚娜娜那裡打聽到了一些，加上薑饒和李林逸的初步調查也都交給景昕整理，所以事情的具體經過他很清楚，但部長究竟會怎麼處理，他就猜不到了。

“我會把整合識彆碼的工作交出去，隻負責查找芯片造假的幕後黑手。”

“交出去？”景昕眉頭皺起，“你要把之前調查的東西都交給彆人查嗎？交給誰，不會是薑組長吧？”

薑勝文確實是接任這項工作的有力競爭者，現在韓希子已經死了，隻剩個屍體供他交差，至於韓希子背後的人，調查的線索都在李霄遠手上，他大可以在調查假芯片的時候，連帶著涉黃窩點一起端了，大不了最後把薑勝文的大名寫在前頭，自己惹不起，但躲得起，而且他根本就不在乎這種東西，所謂的先後次序，在剛入職的時候確實很有用，可他們都是在泰華工作七、八年的老手了，就算是寫著彆人的名字，大體工作究竟是誰做的，部長心中也早就了然。

隻不過，這麼算下來，薑勝文就有了一段空白期，部長為了安撫他的情緒，照顧他的自尊心，大概率會將這件事交給他。

“無所謂的，”李霄遠停在十字路口前，“整合造假芯片是個很複雜的工作，倒不是說難辦，就是量很大，他如果能一次查清，應該會比端掉一個涉黃窩點更有成就感。”

“我又不是在問他。”

景昕低沉著聲音，他好像不太高興，托著下巴看向窗外，“怎麼彆人在乎的，你都無所謂啊……”

搞得我像個傻子似的，還特地跑到部長那兒替你說情。

他知道李霄遠在監督部工作久了，比自己要有經驗的多，也能更遊刃有餘地處理同事關係，但比起這個，也更清楚李霄遠的妥協。

這不用李霄遠說什麼，景昕自己能分析出來，周圍的同事都是帶著人脈和靠山進的泰華，他什麼都沒有，肯定要在一些地方做個取舍，本來可以爭取的也會因此作罷。

景昕自認為自己不夠機靈，但也絕對不是傻子，李林逸曾經拐彎抹角地讓他好好跟高層說說李霄遠的好，景昕自然記在了心上，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會去找金部長，說出自己的見解，本以為會幫李霄遠一把，誰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就像小時候精心準備了禮物送給父母，對方卻因為吵架、工作等各種原因，並沒有感受到他的良苦用心一樣。景昕悶悶不樂的，有點沮喪。

紅燈轉綠，李霄遠看著他的表情出了神，直到後麵的車鳴笛示意，他才慌慌張張地換擋加速。

轎車在深夜疾馳，有那麼一段時間裡，李霄遠和景昕都保持著沉默，車裡靜的沒有一點聲音，還好，在彼此都覺察出尷尬之前，李霄遠偷偷把車窗搖下了一條小縫，外麵喧鬨的城市噪音便順著那條小縫溜進車裡，景昕的頭發也被風吹了起來，亂糟糟地遮住眼睛。

“我不是無所謂。”

李霄遠突兀地開口：“以前我也很在乎業績、考核這種東西，現在覺得它無所謂，是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車子漸漸開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噪音驀地消失，景昕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怎麼說，我也必須在你上任成為董事長之前，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吧。”

可能景昕對自己的處境不太了解，但李霄遠非常清楚，以現在泰華集團遇到的種種問題，加上即將湧來的輿論熱潮，單憑一個景昕絕對控製不住局麵，雖然目前還有宮慶凱在一旁幫忙，但萬一景昕繼任之後，宮董還有單乾的想法，那局勢對景昕就是非常不利的，假如識彆碼這件事拖延到那個時候，景昕根本就應接不暇，被圈套套中是遲早的事。

這些東西李霄遠不想講給景昕，他總覺得，現在的景昕，應該去做他短時間內必須學會並且必須做得到的事，至於其他，就沒有牽扯其中的必要，自己能幫忙就儘最大所能，暫且當作是對他隱瞞了一些事情的賠罪吧。

“你是怕我，處理不好？”

“那倒不是，”李霄遠停好了車，扭亮車裡的燈，他還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語氣也輕鬆許多，“如果隻有這一件事，我當然相信你會做的很好，但工作一旦多起來，自顧不暇是很正常的。”

不是不相信景昕的能力，而是不確定將來的時局變化，況且拖延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李霄遠最喜歡的就是把所有工作都做完，兩手空空，兩肩輕鬆地快樂下班，他極其討厭欠債，所以就連買房子都是付的全款。

看到景昕的眉眼可算是不再緊巴巴的，李霄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哎喲！”他靠著椅子偏過頭，“行了，你可算是不生氣了。”

“我本來就沒生氣。”

“行行行，是我多心了，行了吧！”

他擺擺手，讓景昕跟著下車，精神鬆懈下來，李霄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每次都是這樣，在單位的時候還沒覺得，一回到家，他保準困的跟好幾天沒睡似的。

景昕站在李霄遠身後，跟著進電梯，他這才發現，李霄遠手上提著一個紙袋，袋子裡裝的應該是他出外勤時穿的衣服，最上麵那件是個外套，濕漉漉的，血跡乾在上麵。

一個聰明的笨蛋。

景昕盯著那個紙袋，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