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搞鋪張浪費是吧。”李霄遠瞪他一眼,“我找人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實在不行,就再賠你一件就是了。”
“真的?”景昕眼珠一轉,“那我不要這個了,你另賠我一件吧。”
可能是剛睡醒還不清醒,就連景昕都後知後覺地驚訝於自己的大膽,竟然敢這麼直接跟李霄遠提要求,他脾氣好是沒錯,不代表自己什麼都能說,而且這句話內涵的意義有些過於豐富了,直來直去的人可能不會記到心裡,但叫李霄遠這種人聽來,不知道要往哪方麵想。
“我就隨便說說,”他本能地退了一步,“你彆太上心。”
“隨便說說?”李霄遠一叉腰,看樣子是沒有被冒犯,還笑嗬嗬地問他:“你倒是聰明啊,還想以舊換新!”
聽他這麼說,景昕反倒愣住了。他實在是猜不出來,李霄遠究竟是真的在開玩笑,還是看破不說破,故意放過他那小孩子一樣的小心思。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譚今晨的過往?
看他好像照比平常的反應慢了半拍,李霄遠歪頭道:“怎麼了?”他湊過去,卻無意間感知到了一丁點不妙,看景昕這個樣子,眼神迷離,體溫偏高,怎麼有點發燒的症狀?
“你不是發燒了吧?”
景昕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他會覺得屋子裡比平常冷,腦子裡也稀裡糊塗的,還以為是台風作祟,連帶著頭腦都被風吹得不清醒。
“確實有點不太舒服……”
他嘴裡說著,想試探一下自己的體溫,李霄遠卻要更快一步,沒說話,手掌便貼在了景昕的額頭上,他剛洗過衣服,雖然不是手洗的,但多少沾過水,溫度就要更低一些,和景昕超乎正常水平的體溫比起來,像是臨近解凍的冰袋。
沒有那麼涼,溫度剛剛好,不刺激,卻又讓困在熱流裡的人很舒服。景昕閉上眼睛,腦袋暈乎乎的發沉,不自覺地想往他的手掌上貼。
和隔著毛毯的觸感完全不同,他的手緊貼著自己,雖然隻是為了探知他額頭的溫度,景昕還是很高興。
可同時,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絕對不能這麼做。
擁有自控能力的大人,就連失態都是短暫的,景昕睜開眼,艱難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便伸手抓著李霄遠的手腕,把他從額頭上拿開來。
“可能是昨天淋了雨,衣服又沒來得及換掉,低燒而已,沒什麼大事。”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尤其是對常年在外獨居的人來說。景昕早就習慣了住校,況且以他的家庭情況來說,就算是在家裡生病,也不會有誰會好好照顧他,不是妄自菲薄或者被害妄想,事實就是如此,即便是傭人,審時度勢也是理所應當的,在父親去世前,誰都不會認為景昕這個有名無實的“少爺”,今後會在家裡擁有什麼與彆不同的權力,他是連父親都不稀罕要的“廢棋”,對他再好,未來都不會派上用場。
當然了,老爺的死算是打破了現狀,最起碼景昕向本家反應後,會有人專門為他準備衣服了。
“拜托!發燒還不算大事?”
李霄遠趕緊把人連拉帶拽弄回臥室,“你先老老實實躺著,我給你弄點吃的,吃完飯就吃藥,再睡一覺,等你醒了就好了。”
“不、不用吧……”
隻不過,他嘴上說著不用,軟綿綿的身體還是沒拗過李霄遠,硬推進臥室,又被塞回被子裡,還順手幫忙把被子掖好,貼心地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
“難受就先喝點水,我去給你煮點粥喝。”
景昕看著他在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忙前忙後,突然癡迷地想到:照顧人這種事,李霄遠好像駕輕就熟。
說來也確實,因為出身特殊,李霄遠在福利院裡不知道要照顧多少孩子,既然年紀最大,就要幫著院長分擔壓力,照顧那些毫無血緣的弟弟妹妹,從大到小什麼年齡段的都有,而且會被父母扔在福利院的孩子,有些天生身體就不好,沒有辦法像同齡人一樣去玩耍打鬨,他又要代替院長去做開導。
誰說他是善於溝通的天才,還不都是從小到大一點點學過來的。
不知道年少的李霄遠是什麼樣子,那些景昕根本沒機會觸摸到的歲月,他是不是也跟那些受歡迎的小男生一樣,曾經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或者偶爾說些笑話,逗得周圍人和他一起開心?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樣,少年人那些特有的熱情開朗、聰明機靈,都可以拿去形容他。
好想去看看啊,也好恨自己生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