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聲聲感覺自己像是突然多出一段記憶來。
就如那次一樣,麵前是鮮紅的血從她雙手按住的傷口流出,黃色的符紙燒成灰燼也無濟於事,而她懷中的人也漸漸沒了聲息。
她顫抖著雙手,淚水糊住雙眼,看不清眼前的人。隻感覺自己的手觸摸著的肌膚越來越冷,變得僵硬。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時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有時又崩潰地向誰求救,還有時候歸於平靜,隻是念著名字,彆的什麼都沒說。
畫麵不斷切換,一層層重疊,像是精神分裂一般,拚湊出好多不同的片段,讓她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又或者到底有幾個夢境。
隻是這次她看清了那日在院子中產生的那個幻象中眼前之人的臉。
是阿諾。
她睜著眼睛,雙目裡的喜悅還未散去,嘴角留著笑意,卻已經沒了呼吸,癱在自己懷裡,任憑她怎麼喊,都沒有回應。
閃爍的記憶畫麵最終定格在某一刻,逐漸清晰起來。
她看見地上散落的止血符,還有一堆用儘的藥瓶,而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劍,
“阿諾……”
“為什麼……為什麼……”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著。
不是那些無助的哭喊,也不是崩潰的求救。
她似是在問自己。
帶著墜入虛無的絕望一般。
“為什麼還是不行——為什麼總是不行……”
一個聲音闖進來,混同一個熱烈的擁抱緊緊圈住她,在她耳畔輕聲安慰,縫補起她破碎的心:
“聲聲,沒事了。我救下來了……”
真真假假的幻象消散,取代它的是正在眼前不遠處站著,安然無恙的阿諾,還有這個真實的懷抱。
腳邊是眼裡充滿不可置信的蛇妖,一把劍穿過兩顆頭,隻留下它倆的驚懼,蛇身僵直不動,慢慢消散化成一顆亮閃閃的妖丹。
而那邊被炎火符纏身的妖怪們還沒注意到它們的老大已經沒了生息,仍在與烈火作對中。
虞聲聲睜開眼。
她的下巴擱在陸望肩上,雙手也同樣緊緊環住他的腰,臉上的淚不知何時落下,浸濕了他的肩膀。
她整理好情緒,從驚嚇中走出來,找回來一點安全感,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陸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鬆開手,揉揉她的發頂,緊張地看著她:“好點了嗎?”
虞聲聲擦乾眼淚,點點頭。她眼裡的水霧還未散去,像隻在森林裡遭遇了猛獸天敵後受驚的小鹿。
她餘光看見陸望露出來的那一截右手手腕,黑色的紋印閃動了幾下後消失不見。
“你怎麼出來的?”她心裡咯噔一下,但也說不清自己是在擔心什麼。
陸望唇瓣動了動,挑不出來什麼說辭,又不想將她糊弄過去,或是欺瞞她,隻好實話實說:“破了地牢的結界。北峰的弟子應該已經追過來了。”
這下可不好辦。陸望逃出地牢,肯定又會被北峰長老們當作一樁罪證,萬一拿這事同之前還沒澄清的黑鍋一起責罰他,那多半不會放過他了。
“你們!”
虞聲聲立刻拔出還插在瞎眼妖獸身上的劍,指著被火燒了個精光趴在地上大口喘氣,累得半死不活的狼妖,“說,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既然陸望逃出來的事已經被知道了,那就讓私開結界這件事還他一個清白,這樣不論如何,他都不應該被關進地牢,北峰也就沒法再追責。
狼妖看見那被一劍捅死的老大,夾著光禿禿的尾巴,雙腿趴地,低垂著腦袋,向她示弱:“我們、我們是跟著老大進來的,不,是曾經的老大,以後您就是我的老大!”
狼妖將識時務為俊傑作為妖生座右銘,並且貫徹得很到位。
不過虞聲聲毫不客氣地把劍放在這個新收的妖界跟班頭頂:“說清楚是從哪進來的。你眼睛又不是瞎的,不老實交代的話,小心我讓你當個死禿子——”
字麵意思,死得透透的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