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有斑駁的血跡,還有鞋子摩擦的印記,許意歡往下看了一眼,僅能看見枯朽的樹丫,她頹然坐在了地上,想要哭卻哭不出來,嗓子沙啞心口堵的難受。
鹿呦上前扶她,眼睛瞥見了生在陡崖上的花朵,散發著被烈酒浸泡過曬乾的氣味,他用鼻尖嗅著花喉結聳動,人險些醉了。
許意歡還坐在地上出神,直到被鹿呦拽了起來,他把花小心的放到她手裡,她才回過神來,是烈焰花?幽若竟是為了保護它,這個傻丫頭...
許意歡經曆了大悲大喜,身子再承受不住折騰了,她把花帶托付給了鹿呦,鹿呦快馬趕回了清幽城交到了大夫的手中,是大夫要找的那種花,煎了藥給花辰服下,少年難得睡的踏實。
花辰隻以為藥是大夫研製的,眼看身子日漸好轉,他竟有了想要去找她的念頭,大多數時候他會去穗香街的小院轉轉,和淩風在院內黯然傷神。
許意歡留在了大漠,幫著鹿呦清點貨物賺一些小錢,她找遍了整個大漠也未曾找到幽若,她似乎接受了幽若不在了的事實,帶不回幽若她便在這安了家,日子過的飛快,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行動越發艱難了。
某日許意歡去找幽若的路上肚疼難忍,被路過的一名蒙麵女子緊急送了醫,原是太過勞累早產,許意歡咬著牙幾度暈厥,靠著思念花辰的意念硬撐了下來,直到次日寅時,兩聲啼哭驚飛了鳥雀。
許意歡從未想過自己會誕下一雙龍鳳,粉嫩軟糯小小的兩隻,蹬著自己的小腳丫子,好奇的轉著黑葡萄般的眼珠子。
產後她將養了一個月,有了孩子的嘰喳吵鬨,很多事便想不起來了,她不見花辰,花辰便不會因她而死,如此甚好。
隻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是,孩子日漸長開眉眼越發像他們的父親了,甚至連笑起來的時候都帶著他的影子,想念總是在某一瞬便紮進了心裡,即便刻意回避,也會順著心脈流露於眼眸中。
許意歡給他們做了很多小衣裳,各種好玩的小玩意,還有草娃娃...
鹿呦閒了下來便陪在許意歡的身邊,他再也沒表白過自己的心意,許是因為他收了花辰的銀兩,而那兩個孩子竟把他認作了父親,他不辯解隻是樂嗬嗬的傻笑,每出門便會帶來更多新鮮的東西,逗得兩個小家夥哈哈大笑。
許意歡看在眼裡,沒否認這種老朋友似的相處,一晃兩個孩子牙牙學語了,蹣跚學走路了,鹿呦都在卻從未逾矩,他對她的好全部傾注到了孩子們身上,許意歡見他一手抱一個,把他們抗在肩頭,也會跟著開心起來。
清閒的日子多了,許意歡便坐在門口的石階上,一臉微笑的望著他們,偶爾低頭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天氣轉涼又轉暖,兩個小家夥已經三歲了。
許意歡似乎明白了,改變花辰的命運會吃很多苦,這種苦大抵是精神上的,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於她、於他皆是。
某日,她正在院子內縫著孩子們的衣裳,有個戴兜帽的人路過來討水喝,日頭很烈她半眯著眼睛,僅是一抬頭便認出了來人,她步子淩亂心口發緊的走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了門,隻讓他去旁人家討水。
不多時鹿呦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隻告訴她門外有個怪人,這般炎熱的天氣裹的嚴嚴實實的,正在她的住處徘徊讓她小心,許意歡答應著。
孩子們在院內吵鬨,她想要靜一靜卻怎麼也待不住,半開了門看到他還在那裡不走,隻得讓小家夥給他舀了一瓢水。
孩子回來後,隻說那個人漏出一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們看,還掏出了一把果乾,他們沒要。
一天過去了他還在那裡,晚上的時候許意歡悄悄的去看,被他的目光逮了個正著,她剛要掩上門,花辰伸手擋住了她的動作,被她緊張的夾傷了手。
許意歡踟躕著,明是很擔心他的手還是狠心關上了門,一夜未眠幾次溜到門口處,竟見他跪在外麵?
直到天剛擦亮,她去開門他整個人倒在了她身上,再不起來。
莫不是中暑了,許意歡隻得把他扶進了屋子,替他解開了衣裳,怎料被他抓住了手腕,兜帽滑落下來,“許意歡你好狠的心啊,今生便再不見了嗎?”
兩個小孩子從外麵跑了進來,花辰的目光盯著他們的臉,他頹然的鬆了手,“你的孩子?”
“娘親,他是誰?”小姑娘怯怯的問道。
“...路人。”許意歡答。
“哦,咱們去玩吧。”小姑娘拉著小男孩跑開了。
花辰受傷的凝視著她,“你的孩子?“說完他又補充道,“和鹿呦的孩子?我見到他了。”
許意歡無法回答,他們長得和他如此像,他竟然看不出來。
許意歡岔開了話題,“為何在門外跪著?”
花辰的長睫顫動,“我想見你,為何...不辭而彆?”
“與你無關?”
“因為那封休書?”
“說了與你無關。”許意歡要走。
“怎麼就無關了!”
花辰說著話眼淚掉了下來,他起身把她堵在屋內不讓她出去,“你說明白些。”
“你是裝的。”
“對,本侯是裝的,本侯想你想到發瘋,本侯那時身子那樣怎舍得你難過,所以你轉身就和鹿呦在一起了嗎?你就這麼舍得我難過?”他的淚蹭到了她身上,不顧她的反抗硬抱著她。
許意歡掙脫不開,她怎會不知道他的難處,她的眼眶紅了,久違的氣息...明明很喜歡啊,卻還要推開他.
花辰已經學會了不強人所難,他隻是心有不甘道:“你愛他嗎?”他鬆開了她直視她的雙眸,她沒有否認。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