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啊,現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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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天已經全黑下去了,回東京的末班車應該已經開走了,萩原研二準備聯係在神奈川工作居住的姐姐,收留一下還不肯回家的少女。
路過了一個隻有簡易設施的小公園,遙搶先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示意萩原研二去坐對向的秋千。
他長手長腳地縮在秋千上,不適地活動讓自己能舒服一點,坐了椅子的人還要提出要求:“蕩啊。”
“想蕩就自己來坐。”萩原研二克製著自己的無語,腿再伸長些就要碰到她了,這人還沒自覺,他蕩起來可能會踹到她身上。
倒也不用這種方法出氣。
“我不行,我是上不了天的。”
小鬼又開始說奇怪的話,大概是恐高吧,要找個借口來掩飾下。
“你的話怎麼聽起都半真半假?”氣氛還算融洽,萩原研二就問出口了。
“聽起來假嗎…”遙倒沒有生氣的跡象,“那我告訴你句真話好了。”
“我是處女鬼。”她語氣平靜地說。
是要保持童貞結束生命的意思嗎…
“這話很難接啊,”萩原研二對她這種陷在消極態度裡的類型有些苦手,“彆動不動想走極端啊,活下去總會成人的,我現在雖然也是處男,但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那…”遙湊近了點,“你要不要滿足我的心願,跟我接個吻?”
她的眼神很專注,萩原研二有點怔愣,下意識攥住秋千繩往後偏了偏,結果遙隻是從他衣袋裡抽走了裝著火機的煙盒。
“先不說你怎麼知道我口袋裡有煙的,”萩原研二有些頭疼,“不要向陌生男人提出這樣的要求啊,不介意對未成年人作出過分舉動的人比比皆是。”
“拒絕我是因為我未成年嗎?”遙露出了一點遺憾的神情。
“你在遺憾什麼啊…姑且對警察的社會責任感有點期待吧。”
“如果成年就可以嗎?”
“你現在說你滿十八歲了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遙抽出一根煙來,“我不可以,那你喜歡多大的,同齡人?年上?”
萩原研二被問題擊沉,他揉揉抽痛的額角,“年齡標準隻劃在成年的線上。同齡可以,年上也可以。”
“同齡的話,說不定沒有那個緣分見到呢。”遙點起煙,端詳了一會兒,萩原研二見她隻是看著發呆,放下點心。
不妨她突然吸了一口,“喂!”
製止的話沒說出口,遙就被嗆地劇烈咳嗽起來,這樣也沒忘了把煙遞過來,斷斷續續地挑釁,“咳…間接接吻,咳咳…敢不敢?”
萩原研二無語地接過煙撚滅,伸出手幫她順氣,“不會抽就老老實實的吧。”
他手輕拍在遙單薄的後背上,才發現觸手冰涼,今天好像一直在歎氣的樣子,萩原研二把外套脫掉,露出裡麵的半袖,被夜風一吹險些控製不住表情管理,“給。”
遙看他遞來的外套,也歎了口氣。“真是不想接啊…”
“我說,要不要這麼嫌棄,沒有異味的吧!”被輕微冒犯到的警官懷疑地把外套拎回去聞了一下,遮擋住了視線,再放下的時候眼前的景觀變了。
超出自然的事情發生了。
有些眼熟,黑夜裡的長草被吹出刷刷的聲音,白日裡見過的,調轉視角,外麵望出去的空地是自己遇到遙時站過的地方。
腦子裡突然閃過了她說的那句話,“這是我的地盤。”
“這…”
“看那邊。”遙打斷了他的發問。
有兩個用帽簷和口罩遮擋住麵容的男人提著桶走近了,在另一旁灌木的遮掩下作業起來,好像在挖開後進行掩埋。
空氣飄來一點兒硝石特有的味道,職業雷達轟然作響,萩原研二皺眉凝目,迅速打量起二人身形,又預估了可能經過的路線,盤算起附近有沒有特征鮮明的建築或是能覆蓋範圍的監控。
在靜默中,那兩人處理過首尾後離開,萩原研二心中已有了成算,低頭想和遙詢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發現她在看自己。
用一種做了重要決定後的釋然眼神。
遙發現他望過來時迅速整理了表情,搶先開口,“帶桶的男人在我的地盤進進出出,很討厭,幫我解決這件事情,算作我收取的報酬。”
報酬?
萩原研二摸不清楚情況,“解決是OK的,那我可以問下究竟嗎?”
這附近夜裡很暗,大抵也是被選中作案的原因吧。
遠處的光隻能溜過來一點,奇怪的少女在黑暗裡麵目模糊,她伸出手,第一次表現出禮貌的樣子,“謝謝你,真是個不錯的周末啊。”
萩原研二下意識把手握上去,結果卻反被推了一把。
猝不及防地下沉感襲來,他猛然一驚。
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誒?
在床邊趴著假寐的鬆田陣平也反應迅速地坐起,“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病房裡的亮光實在晃眼,萩原研二用力閉眼適應後,緩緩找回意識。
“我是怎麼了?”
鬆田陣平已經抬手按了呼叫鈴,“你被發現暈倒在空地上,送到醫院後檢查不出什麼問題,我說你,不要隨便在外麵睡覺啊。”
空地。
“陣平,加班了。”萩原研二翻身下床,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入手時被涼意驚地頓了一頓。
“現在?”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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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最後幾個小時連著工作日一起忙起來,等調查取證抓捕沒收一係列事情做完後,已經又是一天晚上了。
鬆田陣平本來想喊萩原研二結伴下班,結果發現他從工位上站起又去了自動販賣機上買了罐咖啡。
眼疾手快地把要仰頭喝咖啡的朋友止住,“你不是剛因為不明原因暈倒過?還這樣熬。”
“有要查的東西…”萩原研二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有些猜測但是需要驗證。”
咖啡罐輕微地變形,液體滿溢濺出一點,弄臟了手指。
“你不是在夢中得到了提示?”鬆田陣平的“嗤”聲表達對這個說法的態度,“好好睡一覺,說不定就能有新發現了。”
“我是說真的…”也輪到他說真話不被人相信了,萩原研二有些無奈,轉念一想,搜查課的同事也需要一些時間訊問,妥協地被鬆田陣平拉著一起去廳內宿舍臥了一晚。
結果意外睡得很沉。
等起來時大通鋪上已經沒有鬆田陣平的身影了,認識和不認識的同事們七扭八歪地睡在一起,氣味和聲音都有些難忍,萩原研二小心退出來,手機就響起來了。
“hagi,快來辦公室。”鬆田陣平的聲音在電話裡有些失真,“還真的差點陰溝裡翻船。”
萩原研二從鬆田陣平手上拿過犯人的炸彈設計圖打量起來,可以遠程操控重啟的結構,甚至說得上幾分精妙。
“據說是計劃在11月7日放置,選的地方是淺井彆墅區和諏訪高地,都是交通繁忙,人員複雜的地方,真要進行拆彈作業,疏散工作耗時恐怕不低。”鬆田陣平指了指牆上的值班表,“當天正是咱倆輪值,最壞的狀況發生,不是你就是我,殉職一個也說不定。”
淺井彆墅啊…
萩原研二想起了遙的地盤。
“會是我。”
“什麼?”
在鬆田陣平的疑問中,萩原研二打開內網係統,按照關鍵詞檢索起來。
果然跳出來了結果。
五年前,淺井彆墅的廣場區裡有一塊空地發生過命案,受害人是神奈川出身的17歲少女。家人在報紙上登過尋人啟事,結果後麵卻在東京發現了遺體。
果然不是妹妹啊…
鬆田陣平湊過來看電腦屏幕,“這個案子啊…我們當時見過尋人啟事的,你不是還誇過這女孩子漂亮?可惜遇害了,我記得最後遺體是在…在哪裡發現來著?”
“桶裡。”萩原研二輕聲道。
事情解決差不多的周末,萩原研二來到淺井彆墅的空地上。
午後的陽光充足,隻有草木被風吹過的沙沙聲。
他隨意地在空地上坐下,抽出一支煙來點起吸了一口,然後用石頭架好。
傳說中地縛靈要等到接替者才能離開,否則就會在原處徘徊,不得往生。
“真是一份心軟就不好從事的工作啊…”
萩原研二用手小心給香煙遮擋大風,看著它慢慢燃燒殆儘。
“這樣算不算間接接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