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剛休,裴清便以商議兩國互通一事找過來,就此談了已有大半個時辰。
不過,基本上算是裴清在說,周聞璟隻是沉默地聽著,偶爾提兩句。
換在平時,他本不會如此心浮氣躁,隻是啟國來議和究竟所圖為何,雙方心知肚明,他並不打算多留這裡與裴清虛與委蛇。
況且,這個自稱方遇的使者,他總感覺若有似無的熟悉,就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他一樣。
思及此,他目光危險地一眯。
裴清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心中驀然一緊,但他麵上不顯,仍舊道:“陛下,可是在下剛才說的有哪裡不妥?”
“並未,”周聞璟舒展了臉色,輕笑一聲,隻是笑意不達眼底,“方使者說得在理,隻是朕有要事待辦,今日便到此為止,剩下的容後再議。”
他說著便起身,拂袖而去。
“送使者回去,好生招待。”
裴清聽見他對著門外的內侍這麼說。
話說得客氣,其實,是一種變相地監管。
裴清臉色發白,垂下的雙手微微顫抖,他抬起眼,怔怔地望著窗外天光,山連玉的一顰一笑在腦海不斷閃現。
他心中一痛。
公子,你可一定要走得快些。
……
門外,周聞璟的內心同樣不平靜,特彆是在今日見了裴清之後,心底隱隱約約的慌亂愈演愈烈。
這種莫名的不安感促使他立刻便想回到棲霞殿,回到山連玉身邊。
隻有見到人,他才能放心下來。
就在此時,一名小太監急匆匆地從遠處跑過來,由於太著急,說話結結巴巴:“陛下,徐公公,他,他讓我……”
“讓你什麼?還不快說!”
周聞璟眉頭緊鎖,臉上陰霾彙聚,厲聲嗬斥道。
事關山連玉,他便完全不得鎮定。
小太監嚇得一下子跪伏在地,說話倒是利索不少:“慶王剛才來見公子,現在已經離開了!”
“廢物!”
周聞璟瞬間想通了什麼,神色大變,一顆心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彷佛要震出胸腔。
他霎時什麼也顧不及,立刻轉身朝棲霞殿方向跑去。
一路上請安的聲音不絕於耳,周聞璟充耳不聞,直到趕回棲霞殿正門外,他閉了閉眼,勉強定下心神,大步朝裡走。
“吱呀”一聲,內殿的門被推開。
周聞奕坐在原處,巋然不動,如今已沒有偽裝的必要。
“是你!”周聞璟腦袋“嗡”的一聲,怒火在心中燃燒。
他攥緊雙拳,身軀不住地發抖,“山連玉呢?他在哪?”
環顧四周,除了周聞奕再無旁人。
“你把他藏哪裡去了!啊!”
他的神色已經有些崩潰,一線理智搖搖欲墜,陰冷麵容含著不可置信的痛苦,看起來,可怖,又可憐。
周聞奕憐憫地看他一眼,心生不忍,但也僅此而已,“皇兄,他已經走了。”
“走、了?”
周聞璟一下子愣住,似乎沒反應過來。
走去哪裡?
他能去哪裡?他想去哪裡!
周聞璟慌張地搖搖頭,目光變得狠戾,他猛地揪緊周聞奕領口衣襟,盯著他雙眼,一字一句道:“不可能!你騙我!”
“周聞奕!你真該死!”
他說著一拳揮下去,狠狠砸在周聞奕臉上,隻是那攥緊的拳頭,顫抖的不像樣。
周聞奕一動不動,任由強勁的拳風揮在身上,整個人蜷縮了起來,一拳接一拳,不多時,他白淨的麵容就青青紫紫,喉間唇齒翻湧腥甜的血水。
周聞璟很快便鬆開他,現在還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山連玉。
對。
找到他,先找到他。
周聞璟急促地喘息幾下,垂放在身側的手攥得死緊,滴滴鮮血從指縫間滲落。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