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鬱的少年怯懦地躲在柱子後,又忍不住,一眼又一眼,怯生生地看向那位長身玉立探花郎。
怎麼會有那樣好的人呢?
好像生來就活在光明裡,永遠高高在上、衣不沾塵,一行一止皆是理所應當地從容肆意。
周聞璟生不起一絲的嫉妒之心。
他那時是怎麼想的呢?他隻是想著,能夠遠遠地看著他,多看幾眼,就夠了。
可是那人卻朝他伸出了手。
“小殿下,怎麼躲在這裡?”
他看見那人明澈如水的目光,和彆的人,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咚、咚、咚,他的心雜亂無序地跳動,他太緊張了,他甚至不敢開口說話。
那人卻以為他是不解,兀自笑了笑,輕聲解釋:
“我是你的先生。”
“我叫山連玉。”
我的,先生,山連玉。
小小少年郎,尚且不懂得怎樣算愛一個人,卻將這三個字深深地藏入心裡、寫進靈魂。
……
經此一遭,京都長街上的行人儘被驅散。
天色陰冷,烏雲翻滾,眼看一場雨雪將至。
周聞璟仍舊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失神地望著城門的方向。
那裡已看不見山連玉的身影。
似乎過了好久,久到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也似乎,隻是一瞬間。
周聞璟瑟縮一下,似乎從腳底、從靈魂升起一股發冰發冷的酷寒,凍得他緩緩地輕微顫栗。
好冷,為什麼會這麼冷?
*
另一邊。
一行人沿著枯樹夾道的土路而行,立春不是春,行走其間,曠野漫漫,萬物荒蕪。
山連玉手執長鞭,快馬輕裘,他已摘下頭上鬥笠,露出自己原本的相貌。
這鬥笠與身上衣物都是先前在馬車裡換上的,無他,出了宮門,周聞奕那件朱色織金錦袍實在太過顯眼,因此特意準備了這些。
雖然,貌似換不換都沒什麼區彆?還是一樣被認出來了。
山連玉輕笑一聲。
他不笑不要緊,一笑起來,係統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驚豔到。
無論看了多少次,它也不得不承認,宿主的容貌氣度真真是頂好的,就連一根頭發絲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怪不得一個兩個都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禍水,真是禍水。
不過,調侃歸調侃,其實它心裡清楚,山連玉真的隻是憑借外貌被人眾星捧月嗎?
當然不是。
美貌之於他,不過是錦上添花,冰清玉粹、不磷不緇的品行才是他立身之本。
既泛愛又無情,這樣矛盾的詞彙,是怎麼在一個人身上體現得這麼淋漓儘致?
眼看距京都越來越遠,係統晃晃腦袋,拋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忍不住問:【小玉,我們就這麼走了?】
這要是一路回到啟國,再不見周聞璟,任務怎麼辦?
它剛說完,山連玉扯住韁繩,白馬一聲長嘯,緩下腳步。
“公子,怎麼了?”
身後一群人隨即停下。
山連玉抬頭看了眼冷沉天光,轉身回眸,
“前方不是有座小鎮,我們去,避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