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窄小筆直，間隔幾米才有一盞昏黃的小燈，幽幽的發著光，樓道上方是空的，有三層樓高度，使幽暗的小燈隻能照射出頭頂的影子，密密麻麻的黑影，一條道暗的看不見儘頭。

一些男生像是覺得好玩，故意發出“呼呼”的鬼叫聲，引得女生被嚇的大叫。

似乎這樣得到了樂趣，他們得意的哈哈大笑，將惡作劇發揮到底，時不時的觸碰彆人的腦袋和衣服，無聊又幼稚，用低劣的手段吸引人注意，卻還引以為傲。

向梔意在後台換完衣服衝出來時，大部分的學生已經走到了樓道中，順著人流望過去，統一的軍訓服，根本看不出來誰是誰。

她出來的急，隻顧的將外套套上，臉上的妝容還沒卸掉。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往程聿珩班級所在的位置跑過去。

停電的緣故，大堂顯得空曠又寂靜，黑壓壓一片，她隻能舉著手表上微弱的燈光往前走，避免被混亂的凳子絆倒。

“聿哥，你還不走，等女朋友啊。”小胖在程聿珩右邊的位置，按照隊伍排在他後麵，但此時程聿珩沒有起身的意思，他隻好側過身從他麵前挪過去，像是想到了什麼，原地停了兩秒，繼續道：“我朋友也是藝術係的，他跟我說表演完直接換衣服從後門走，不會再過來了，聿哥你彆等了，直接給女朋友打個電話吧。”

程聿珩聽到最後一句話，才有了反應，悶悶的嗯了一聲，還是沒有說話，手掌緊緊抓著扶手，手心已經密密麻麻沁出了汗。

小胖看見他雖然坐著沒有要動的意思，但腰背挺直，緊靠著椅背，看起來沒有任何不適，也不再問，順著隊伍往外走。

後麵的同學也一個個側過身從他麵前過去，相熟的同學問一句，他也不說話，僅僅點頭做出回應。

樓道中有教官打起手電筒，吹著口哨喝止無聊的行為。有了教官的管理，隊伍不再慌亂，有序的慢慢往外走。

程聿珩緊蹙著眉頭，望了後台的方向一眼，手撐著扶手緩緩站起來。

“哐當”一聲，有凳子倒地的聲音，，程聿珩剛鬆開扶手的手一頓，緩緩的轉過頭，還不等他看清，滿是汗液的手中，被塞進了柔嫩的手指。

那雙手還嫌不夠，一點一點往裡蜷縮，最後蜷進掌心中，與他十指相扣，這雙手恍若無骨，肉嘟嘟的指節輕輕捏了下他的指尖，像是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現實，腳掌終於踩到了實處。

“找到你啦。”手指的主人道。

程聿珩的手心全是汗液，很是黏膩，而那雙手卻是乾燥細膩，他不好意思動了動，想往外扯。

向梔意會錯了意，帶著手表打光的那隻手立馬放下，把程聿珩的手包住，輕輕的晃了晃，小聲道歉：“對不起啊珩珩，姐姐來晚啦。”

程聿珩怔愣了一下，“不是。”

“什麼？”向梔意沒有聽清，踮起腳往他的方向靠。又聞到了熟悉的梔子花香。

沒有生你氣，所以不用道歉。

不要向我說對不起。

因為我永遠不會生你氣。

“沒事，走吧。”程聿珩手不再亂動，由她牽著在前麵開路，手表的燈光微弱，明明滅滅的照亮了少女的臉，表情認真，帶著他小心翼翼的繞過凳子和台階。

因為太過認真，表情顯得真摯，好像握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價值連城的寶物。明明黑暗會放大人的感官，讓人更加害怕，但此時，程聿珩像是忘記了黑暗，隻顧得全身心的將自己交付在麵前人的手裡了。向梔意抓著他的手，慢慢的向前走。

嗡嗡的震動聲在空洞的大堂裡顯得突兀又明顯。向梔意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程聿珩的軍訓服褲兜，正發著光。方方塊塊的手機堂而皇之的放在那裡，一邊震動一邊變化著屏幕色彩。

向梔意的表情也變得帶了些顏色。

“不是，你有手機你不早說，你看著我這虛弱的手表燈光你不心虛嘛！”

“忘記帶了手機。”程聿珩臉不紅心不跳的摸手機，因為右手被牽著，他隻好側過身體讓向梔意幫他拿出來。

向梔意一時也沒先想到還有鬆開手這個選項，捏著手機的邊緣，兩指夾了出來，送到程聿珩手裡。

來電顯示是小胖，程聿珩點接聽，手機還沒送到耳邊，聲音就已經傳了出來，程聿珩乾脆就這麼拿著。

“聿哥，你在哪呢，出來沒。”小胖那邊背景很嘈雜，到處都是談話聲，顯得這邊更加安靜。

“還沒，正在往外走。”程聿珩聲音恢複成了往日的感覺，不鹹不淡的平靜回複。

小胖也感覺身邊很吵，捂著話筒往人少的地方走，邊走邊說：“那我在外麵等你，一會兒一塊回去。”

“不用了，”程聿珩低頭看了眼正在心疼瞅著電話手表的向梔意，用力攥了一下她的手，向梔意回過神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乾嘛。”

聲音傳到了電話的另一邊，小胖嘿嘿笑了兩聲，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了聿哥，跟女朋友在一起呢吧，那我不打擾了，您繼續。”

繼續？繼續什麼？

向梔意剛要開口問，程聿珩已經將電話掛掉，手機在手指中轉了個圈，上下晃了一下，示意向梔意拿。

向梔意沒好氣的將手機抽走，打開手電筒拉著他快步出去了。

出了大廳，門口依舊有很多人。因為明天就要離開的緣故，不少人在拉著教官拍照，還有一些把大堂門口當做景區瀏覽，正在門口留念。

哢嚓一聲，向梔意和程聿珩十指相扣的照片，出現在了彆人的手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