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個白發詭異青年緩緩伸出一隻手,朝向他們身後擺出送客的架勢。
“寨子裡過節沒時間招待你們,回吧,中原人。”
裘嶼寧微微瞪大雙眼,這是他第一次聽紅櫻說中原話,有一種彆樣出塵的淡然之感。
隻是這句話一說出口,裘嶼寧就斷定紅櫻今晚九死一生。
紅櫻和山匪並不相識,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勸回一眾蓄謀已久的山匪。
之前紅櫻用本土方言和他交流時,看他吐字比咿呀學語的幼兒還吝嗇,彆說用中原官話了,他還能有多出彩的口才?
既然已經出現在山匪麵前,為了防止他回去報信,這群人肯定不會放走他。
攥著麵具的手指微微泛白,雖然隻有兩麵之緣,可裘嶼寧的心還是為這個守山人揪了起來。
正當他盤算著救人的上上選時,紅櫻那邊又有了動靜。
全田兒和馬老橫對視了一眼,悄悄告訴他據自己的觀察這個寨子沒有埋伏,這個青年也確是單槍匹馬一人。
馬老橫這回徹底橫起來了,狂道:“老子可不是來你們這兒過節的,不過等今晚老子殺光你們寨子的男人,今年就在這兒過年倒不是不可以哈哈哈。”
紅櫻緩緩放下手。
“你們都不願離開?”
“離開?”馬二豎大笑出聲,“哈哈哈,今晚過後你們的銀子屋子和女人就都歸我們了,你問問哪個慫貨腦子進水肯現在離開?”
他身後的眾人響應他都紛紛激動的吆喝了起來。
裘嶼寧看著這群人眼中貪婪的光,心中為寨中眾人接下來的命運感到惋惜。紅櫻依舊□□著脊背並無退勢,緩緩抬起一雙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分彆握住交叉彆在腰後的彎刀。
馬二豎看到了紅櫻的動作,他不屑的呲笑一聲,擺手示意。
“弟兄們,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踏成肉泥,咱們進寨嘍——”
四周瞬間寂靜,馬老橫聽著“咚”的一聲,緩緩回頭,他看到了自己二弟的頭顱,而後一具無首的身子從馬上砸了下來,遮住了頭顱上震驚與恐懼的表情。
“好快!”裘嶼寧剛剛隻看見銀色光圈一閃,紅櫻右手接回的彎刀上便掛滿了鮮血。
“小豎子!你找死!”
馬老橫又驚又怒,他勒馬回撤的同時還不忘喝道:“給我上!今晚誰把他弄死我給你們個寨主當當!”
一眾山匪聽了有此等功賞皆舉起刀往上衝。
裘嶼寧看著浩浩蕩蕩的刀光向紅櫻湧去,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他看到紅櫻似是活動了一下脖子,緊接著便雙手轉著彎刀衝進了山匪之中。
衣衫銀片交擊“鈴鈴”作響之聲隱隱傳來,遠處震徹山林的歌聲還未停歇,山匪們淒慘哀嚎聲此起彼伏,緊密急促的蘆笙與重鼓把此時的場景襯得詭譎神秘。
年僅二十來歲就能有如此身手,他師承何人?師在何方?
一絲紅色進入了裘嶼寧的眼簾,他不禁緩緩站起目光緊跟滿頭赤發的紅櫻。裘嶼寧這次篤定了,紅櫻若不是卦上之人那也定於卦上之人逃不開乾係。
當紅櫻再次躍起於人群上空時裘嶼寧以為自己看到了山中的神靈,又或者說是月下赤發山妖。
裘嶼寧年少時曾去京千裡,被一修仙大宗選中做了幾年內門弟子,後來回京因經曆種種放棄仙緣。但畢竟曾是修仙之人,奇聞異事經曆不少,如今見到紅櫻銀發變成赤紅也不至於太過大驚小怪。
節慶的歌聲終於停止,那赤發山妖站在屍山血海中央,雙手銀色彎刀在月色下發出隱隱逼人寒光,他將視線從堆疊的屍體上移開,緩緩將頭轉向山匪驚嚇逃亡的方向。
終究還是令他們原路返回了,紅櫻沒有戀戰追趕,旋身向寨中裘嶼寧所在方向走去,雙臂一震甩掉彎刀上的血跡收回腰帶之後。
裘嶼寧視線越過紅纓看著他身後橫七豎八上百具屍體,右手抬起緩緩按上左手手臂。
赤發山鬼在自己眼前站定,這回裘嶼寧看清了他的容貌。紅發在夜空下無風自動,白皙的皮膚被月光照得幾乎透明,除去英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紅瞳,紅櫻的五官竟給人一種清冷陰柔之美。
鬼使神差的,裘嶼寧沒有後退,他向前一步伸手輕輕抹去紅櫻臉龐的一滴血珠,紅櫻亦沒有避開,站在原地低眸看著他,眼中無波看不出情緒。
“多謝。”紅櫻朝裘嶼寧伸出手。
原來是怕打架時佩戴麵具不方便,才將麵具摘下交到他手上保管啊。
裘嶼寧將麵具遞出,“你可有受傷?”
紅櫻搖頭,裘嶼寧有些吃驚,斬殺上百年輕力壯的敵手,自己都不能保證毫發無損。
“你身手真是不錯,師承何人?”裘嶼寧柔聲問道。
紅櫻將麵具扣回臉上,輕輕搖了搖頭往寨中走去。
裘嶼寧一愣,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