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我 斯文禁欲,寡淡冷情。(2 / 2)

縱我嬌矜 陳溪午 7104 字 9個月前

……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返回來,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趙霧靈隱約聽到了聲響,克製著沒抬頭。

她知道是誰。

滔天富貴滋養出趙霧靈的嬌縱性情,接二連三被江也當作陌生人,對於大小姐來說是奇恥大辱般的存在。

不是要和她當陌生人?

那就當陌生人好嘍。

喜歡她趙霧靈的人從這裡排到倫敦聖保羅大教堂。

誰稀罕。

手工皮鞋接觸地麵的聲音停止,趙霧靈視線裡先出現漆黑鋥亮的皮鞋,手腕上的肌膚感受到江也的觸碰,天生就低的溫度,他的手捏著趙霧靈的手腕。

滑膩流質的液體流過傷口,帶來輕微的疼痛,趙霧靈抬眸觀察,看見旁邊的長椅上放著剛剛拆封碘伏和棉簽,江也在低頭給她擦藥。

趙霧靈的角度可以看見他鏡片後內斂的眼睛,神情專注,像在處理最複雜的事業。

手腕上傷口其實不是很嚴重,但趙霧靈的皮膚白皙又敏感,擦傷的紅痕顯得有些駭人。

下一秒眼淚止不住地湧出來,剛剛心裡建設的陌生人被她拋到腦後,趙霧靈的手腕小幅度地湊過去,貼著他,語氣如同找到安慰的孩童。

“江也,我疼。”

熟悉又陌生,和年少時如出一轍的嬌氣和依賴。

學生時代趙平南忙於生意場的事情,沈含韻最常進行的活動是“夫人社交”,仔細想想照顧趙霧靈最多的反而是江也。

幾乎是刻在基因裡,本能上的依賴。

江也上藥的手頓了頓,抬眸,審視趙霧靈,微微發紅,上揚的眼睛,眼淚要落不落,漂亮又矜貴一張臉。

她多惡劣,哭也要有人疼惜才肯落眼淚,得逞後又理所當然地不珍惜。

一向如此,從來如此。

江也幾乎需要克製回憶的欲望,薄唇抿起來,沒應答,繼續低頭擦藥。

淚水被蘊在眼睛裡,趙霧靈咬著唇觀察江也。

如果是她的江同學,會幫忙擦掉眼淚,抱著她輕哄,但現在隻有冷漠的江也幫她公事公辦地擦藥。

她討厭不理人的江也。

真奇怪,先提分手的是趙霧靈,可感知到江也冷漠以後難過的也是她。

她勉強控製住哽咽的聲音,提問:“江也,為什麼不說話?”

依舊是沉默。

良久沒得到應答,趙霧靈滿腹的委屈感,用力掙脫江也的手,邊抽噎邊任性地控訴:“我不要你幫我擦藥。”

男性的力量有著天然的優勢,沒能成功,江也抬眸,孤寂又清冷。

他沉默時候輪廓更接近年少時,長相削弱他身上的精英感和攻擊性,連帶著趙霧靈膽子也大了起來,繼續掙紮。

不滿到口不擇言。

“聽到沒江也,我不要你幫我擦藥,不是裝作和我不認識嗎,彆管我,你平常也幫陌生人擦藥嗎,要麼是你還喜歡我,覺得被我甩了沒麵子才這樣。”

她真的是被寵壞了,趁江也不備時趙霧靈掙開束縛,她氣憤得喪失判斷力,隨手把相機摔出去,撞到江也的膝蓋。

矜貴的男人幾不可見地皺眉,有些吃痛,手裡的棉簽差點脫手,他直視趙霧靈的眼睛。

趙霧靈一點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仰著下巴持續輸出:“我不要你幫我擦藥,你有本事這輩子都裝作不認識我,你公司倒閉了嗎哪裡都是你,還是你是變/態狂跟蹤我,討厭死了。”

她才不在乎相機有沒有被摔壞,帶著一股倔勁兒,重複:“聽見沒有江也你真的討厭死了。”

......

手上傷口的碘伏已經擦得差不多,江也隨手將棉簽放到一邊,伸手擰緊藥水瓶的蓋子,隨後將它放在長椅上。

男人站起來,他比趙霧靈高許多,居高臨下看著趙霧靈,陰影一部分落在趙霧靈身上,江也沒有動怒,聲線冷漠而拒人千裡之外,解釋。

“在餐廳是你堂兄多次要求和我見麵,我不知道送文件的會是你,今天在這裡是因為盛華要辦校慶,校長希望我能出席。”

趙霧靈的淚痕還沒乾,神情有點懵地抬眸看他。

年歲漸長,他褪去少年時的青澀,更沉穩,那是一種從世事和閱曆中得到的,比清冷更引人探究的氣質。

斯文禁欲,寡淡冷情。

風從落日的方向吹過來,江也的語氣沉穩而平靜,趙霧靈聽見他說。

“趙霧靈,我不喜歡你。”

-

江也今天開的同樣是黑色轎車,隻不過車標不太一樣。車也像他的人,內斂又深沉。

車廂裡冷氣很足,內飾低調奢華,趙霧靈的相機分量不算輕,隔著西裝褲,江也的膝蓋隱隱作痛,沒覺得有什麼。

因為手機提示有電話進來,江也看到來電人的姓名,沒遲疑,接起來。

“江總,我是榮新科技負責人,趙明修,我們那天在飯局上見過,江總還記得嗎?”

錢權真是好東西,趙明修比江也虛長不止幾歲,卻還得稱呼他一聲江總。

江也覺得有趣,指節無意識地在方向盤的邊緣敲擊。

“當然,有什麼事嗎?”

趙明修在公司,會議室裡亂糟糟的,研發組的人剛剛和他做了彙報,問題彙總來彙總去還是兩個字——“沒錢”,趙明修安撫了技術人員的情緒,又簽了幾份銀行扶持高科技企業的貸款,已經是焦頭爛額。

拆東牆補西牆,捉襟見肘。

趙明修清了清嗓子:“江總,我前段時間接到李助理的電話,他……說了些條件,我想再和江總你確定一下。”

江也沒說話,示意趙明修繼續。

“李助理說,希望我堂妹一起負責這個項目。”趙明修補充,語氣有點遲疑,“我想知道,這是致遠資本董事會的意思,還是江總你的意思?”

生意場上確實會出現“擔保人”的角色,但趙霧靈學習從事的都是藝術,和這次合作關係並不算大。

就算一定要有擔保人,也應該是趙平南。

江也抬手,鬆了鬆領結,封閉的空間裡還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香氣,他當然不會用這麼濃鬱的味道,是趙霧靈的香水味。

江也深呼吸,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回想剛剛趙霧靈的眼淚,靈魂都輕顫,笑了笑,反問趙明修:“如果我說,是我的意思呢?”

對麵人啞口無言,電話裡隻留下滋滋的電流聲。

江也抽了支煙,沒點燃,夾在指間,繼續增加籌碼:“芯片研發不算容易,對嗎,趙總,如果你答應,我會在原有的數目上追加一個億的投資,以及,我不希望趙霧靈知情。”

趙明修聲音像剛回過來神,聲音有點飄忽:“江總,我妹妹從小被家裡人慣壞了,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彆和她計較……”

趙明修依舊以為是兩人之前有齟齬,為自家堂妹辯白。

蠢貨。

江也指節在方向盤上敲擊出聲,打斷他,重複:“趙總,這就是我的條件,你當然有權利拒絕,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證,除了致遠,榮新不會受到任何融資。”

用鈔票和股權織起的關係網不是擺設,撕開偽善言語的外皮,年輕有為的私募基金負責人露出赤/裸/裸的威脅。趙明修的芯片研發前途並不明朗的產業,江也當然有所圖謀。

良久的沉默。

這次交流以趙明修失魂落魄說著再好好考慮一下而結束。

掛掉電話之後,江也在汽車置物格裡摸到半盒火柴,動作很慢,在側麵劃出火焰,點燃,若明若暗的火星,他麵龐隱在煙霧裡。

這當然不是理智的決定,如果林驍在現場,隻會覺得他瘋了,江也不在乎。

他的愛當然可以裹挾著權勢和卑劣,因為如果不這樣,趙霧靈的目光會為彆人停留,輕而易舉地對彆人嬌笑和流眼淚。

他不能忍受。

彆人怎麼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