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有卡伊少爺的消息。”

恭敬地低著頭的奧爾蒂斯久久沒有得到回應，難道是沒有聽清？想著奧爾蒂斯抬起頭正準備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卻在看見公爵表情的一刹那噤了聲。

奧爾蒂斯是在公爵的第一任管家意外死亡後來到公爵身邊的，那時候卡伊少爺剛出生不久，公爵還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但在奧爾蒂斯的印象當中，那時候的公爵就已經習慣了微笑，那種明明高高在上卻又奇妙的讓人覺得溫和親切的笑容曾經讓奧爾蒂斯一度以為他的主人是一個仁慈溫柔的人，直到他親眼看見被鎖在地牢的公爵夫人時才真正意識到公爵的微笑究竟代表著什麼。

因為太常常看見那樣的笑容，奧爾蒂斯總覺得公爵即使不笑的時候也帶著幾分笑意，他有時候甚至忘了公爵真正發怒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不過現在他想起來了。

奧爾蒂斯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就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想起公爵夫人臨終的時候，麵對夫人惡毒的、聲嘶力竭的詛咒，公爵的表情讓當時的他發抖到幾乎站不穩。

室內壓抑緊繃到極點的氣氛讓冷汗快速浸濕了上衣、褲子，奧爾蒂斯甚至覺得皮鞋裡都已經積滿了汗水，就在他以為自己快撐不住的時候，公爵終於有了反應。

“一年了，奧爾蒂斯。”公爵的語氣平淡地有點不正常。

“我以為……”公爵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我以為他和諾亞一樣……”

奧爾蒂斯終於抬起頭，愣了愣安慰道：“不會的，老爺。”

他很少看見這個樣子的公爵，準確的說他隻看見過一次，那是在諾亞的葬禮上，自那以後公爵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墓園了。

“是的。”公爵緩緩地應了一聲，忽而又笑起來，“是的，當然不一樣。這個孩子沒有死……但是背叛了我。”

“他背叛了我！”像是確定什麼一樣，公爵重複地說了一遍。

“奧爾蒂斯，他和諾亞一樣，本來就是屬於我的，不是嗎？”

忠心耿耿地管家猶豫了一瞬，低聲答道：“是的，老爺。”

鬨鐘還沒響，蘇亦就早早地起了床。早鍛煉後再衝個澡，然後吃完自己做的早餐，天已經大亮了，蘇亦背著背包出門的時候，整個小區已經熱鬨起來。

這是一個不太大但是發展迅速的城市，蘇亦已經在這裡落腳一個月了，最近他正忙著找學校，每天都會出門考察一番，到底去哪一所還沒有確定。

一天逛了兩所學校，傍晚的時候蘇亦按時回了家，還順路在小區附近的超市買了晚上要做的食材。

和過去的三百多天一樣，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他打開門。

兩顆子彈在蘇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就擊中了他，兩條腿一邊一顆，他猛地合上門，拋下手裡提著的袋子勉強轉過身，已經有幾個高壯的男子圍住了他。

受傷的腿無法支撐太久，蘇亦咬了咬牙，跌坐在地上，但是隨後就被兩個保鏢押進屋裡。

在看清沙發上坐著的人時，蘇亦因為傷勢變得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公爵淡淡地看了他一會兒，並沒有像以前那樣戲謔一般的說話，而是麵無表情地站起身衝一旁的保鏢點點頭，“走吧。”

蘇亦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注射的藥劑弄暈了過去，但是他知道，這一次恐怕真的不能善了了。

時隔一年多，西裡爾·布雷恩再次見到克林菲爾德家的小少爺是在被嚴密監守起來的高危加護病房裡，被各種儀器管線圍繞起來的少年憔悴的就像即將枯萎的薔薇，慘白的臉依然精致卻沒有了往日的生氣，脖子以下的部分被層層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某些地方甚至還會滲出些許紅色，即使看不見繃帶下的身體是何種慘況，布雷恩也足以從中窺見公爵的怒火究竟有多麼濃烈。

“卡伊少爺，我是西裡爾·布雷恩。”

布雷恩輕聲地打著招呼，在病床邊坐了下來。他看見少年的眼瞼動了動但是沒有睜開，隻是氧氣罩下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些，這個樣子的少年讓布雷恩十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