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進來了。”

像往常一樣，莫森推開門，抬眼向床上看去。

“老爺。”莫森猛地垂下眼，掩住自己的驚愕。那張床上，赫然躺著兩個人。公爵似乎已經醒了很久了，正半躺在床上，手輕柔地撫摸著少年散開的發絲，而少年的臉藏在薄毯之後，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了。

“出去。”公爵的語氣淡淡的。

放在褲縫邊的手輕輕顫了一下，莫森的心裡突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他抿了抿唇，並沒有聽從公爵的命令，而是低聲說道：“少爺該起床了。”

公爵眯起眼打量起門口站著的人，嘴邊的笑意有些玩味，卻沒有說什麼，房間裡安靜地令人窒息。

這樣懾人的壓抑到了極點，莫森卻反常地突然平靜下來，看向一直躺著沒有動的卡伊，“少爺，該起床了，一個小時後您有一節商務課。”他突然想起那天公爵的話，除了少爺，再也沒有人能夠命令他，包括公爵。

沉默了幾秒，卡伊終於動了動坐起身，眼裡沒有丁點剛睡醒的惺忪。沒有理睬公爵和莫森，隻是閉著眼躺了一晚上的卡伊心情很不好，自顧自地進了浴室。

莫森向公爵鞠了一躬，“抱歉，打擾到您了。”說完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像往常那樣準備好卡伊要穿的衣服放到床邊，之後才行禮退了出去。

公爵看著莫森畢恭畢敬地身影消失在門背後，臉上的笑意終於褪去，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卻顯得比平日更為真實。

等卡伊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現公爵已經離開了，卡伊換好衣服對這鏡子看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來那個男人也並非沒有弱點。

想起那種被迫服從的惡心感，卡伊皺起眉，眼裡的灰藍色異常暗沉，不管那個男人做了什麼手腳，隻要他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人能夠控製自己了。

“少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聽見門外執事的催促聲，卡伊的表情恢複正常，整整衣領走了出去。

公爵沒有呆多久就離開了，這不僅讓卡伊放鬆下來，也讓莫森鬆了口氣。他總覺得公爵對待少爺的態度委實太過詭異，就好像少爺是他的寵物，高興的時候過來摸摸毛，不高興的時候……他知道公爵的手段，公爵不高興，周圍的人也彆想好過。

莫森其實和公爵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他隻是公爵決定培養的眾多人選之一，培養過程當然不輕鬆，但莫森很努力也很有天賦，所以除了訓練時候吃過苦，平時公爵並不怎麼為難他，而且上次他背叛了公爵也沒有受到想象中的懲戒，隻是略微吃了些苦頭罷了。

但是莫森並不會因此就認為公爵是個仁慈的人，他雖然自己沒有經曆過，但是卻看過不少彆人的例子，那些人求死不得的慘狀他估計一輩子也忘不了，有著這種手段的人笑的越溫和就越讓人毛骨悚然，少爺麵對公爵時過於溫順的態度，未嘗不是被那些手段調·教出來的。

想到這裡，莫森心裡漸漸起了些憐惜，那麼肆無忌憚的一個人，得吃過多少苦才會逼迫自己做出逆來順受的樣子呢？

送走了公爵，卡伊覺得天格外的藍，雲格外的白，一直厭惡的陽光也沒那麼討厭了，就連欠揍的瓦倫丁都變得順眼起來。

卡伊認認真真打量了麵前的大男孩一會兒，眯著眼問道：“你想談什麼？”這個小子今天一下課就跑了過來，說是要和他進行一場男人間的談話。

瓦倫丁看了卡伊一眼，突然鄭重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卡伊皺起眉，這家夥又受什麼刺激了？

“我為我以前的態度以及對聚會內容的隱瞞感到非常抱歉！”瓦倫丁重新站直身體，看向卡伊的眼神十分誠懇，“因為之前想試探你，所以言行舉止多有冒犯，希望你能諒解！”

卡伊終於知道為什麼瓦倫丁今天看起來順眼不少了，這個人不那麼嬉皮笑臉瘋瘋癲癲的話還是能看的。

見卡伊沒有回應，瓦倫丁繼續說道：“雖然也有希望合作的意思，但我是真的很想交你這個朋友。”說著瓦倫丁突然笑起來，“你總是一副冷冰冰又不耐煩的樣子，卻比那些笑裡藏刀的家夥直爽多了，我很喜歡！”

對於瓦倫丁的“喜歡”不置可否，卡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而對方並沒有躲開，反而大大方方地和他對視。

“如果你在我麵前一直保持今天這樣的話，成為合作者不無可能。”卡伊轉過身向教室外走去，語氣依舊冷漠，“當然，沒有相應的價值我是不會考慮的。”至於所謂的朋友，卡伊冷笑了一下，他還是覺得利益的維係更可靠。

看著卡伊的背影，瓦倫丁滿意地笑了起來，對對方的冷淡並不在意，他已經找到了和這位冷美人相處的辦法，迂回偽裝是沒用的，這個人的耐心簡直少得可憐，所以還是坦誠直接點好。

至於“朋友”，卡伊·科林菲爾德確實是個可交的人，並不是說對方可以帶來的利益，而是因為這種冷心冷清的人一旦認可了誰就會護短到底，雖然成為朋友的過程也許會很艱辛，但是他——到哪兒都吃得開的維克多·瓦倫丁，還是有信心挑戰一下的。

不得不說，人有時候太自信了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