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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信件莫離沒再讀下去,她的手已經抖得拿不住紙,信紙飄飄灑灑落了滿地。
這熟悉的字跡,這熟悉的落款,分明就是出自柳娘沒錯!
可是當年的事情,怎麼會是她一手策劃的呢?
她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嗎?!
莫離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失力地跪坐在地上,心裡升起一股惡寒,就連手背上的疼痛都漸漸感覺不到了。
雖然那晚的記憶是她竭力想要忘掉的,可此刻她卻瘋狂回憶著當時的細節,拚命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當晚蒼朔沒有露麵,是柳娘出現把她帶走的。
雖然柳娘後來說是碰巧路過救走了她,可正常人看到這滿院的血跡,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報官嗎?
而且作為一個尋常女子,柳娘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不應該感到害怕嗎?怎麼還會穿越具具屍體前來救她?
當時的她剛經曆過那樣慘烈的災禍,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壓根沒去推敲裡麵的細節。
可現在回想起來,整件事情破綻頗多。
這麼多年,她竟是把仇人當作了恩人,還做她的義女,對她滿心感恩。
莫離攥緊了自己的衣服,把頭深深埋在膝間,緊緊抱住了自己。
她感覺自己身在現實,卻又似陷在一場噩夢裡,孰真孰假,根本分不清了。
一直到一道氣憤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莫離才如夢初醒般惶然抬頭。
“好啊,枉我還急急忙忙給你找醫師,你卻在這裡圖謀不軌!”
阿青一手重重指著莫離,脖子和臉都因為憤懣漲得通紅。
莫離抬頭看他,兩眼紅通通的。
眼下,她根本沒力氣也沒心思去跟他周旋了。
看到莫離這副樣子,再瞟到滿地的信件,阿青便頓時明白發生什麼了。
雖然他心裡有對她一絲絲的憐憫,但更多的還是憤恨。
“你現在知道真相了是嗎?你這般背棄於殿下,現在還覺得值嗎?認賊作母的女人!”阿青毫不留情地罵道。
莫離重新埋下頭,不說話。
阿青又追上前來罵:“枉殿下那般真心對你,就算知道了真相還舍不得告訴你,就怕你接受不了,結果呢?你趁他不在,還在想著背刺他!還在想著為你那兩個仇人偷東西!”
他的話像一根一根鋒利的鋼針,不斷刺進莫離心裡。
她把仇人當作恩人,潛心侍奉,卻把愛人當作敵人,處處提防。
“你對得起殿下嗎?對得起他這一番苦心嗎?你還哭!”
阿青的罵聲不停,莫離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哭著跑出了玄越的寢殿。
然而阿青卻是追上來接著罵:“你跑什麼?你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殿下為你做了多少事啊?請廚子討種子,我看了都眼紅,你卻是在對他做什麼?”
……
一直到莫離回了偏殿,阿青還是追著她罵個不停。
他連著罵了半個多時辰,才終於口乾舌燥地停下,悶坐在桌前喝水。
莫離一直趴在床上默不作聲地哭,手背上的傷口不斷往下滴血,已經在地麵積起了一片血泊。
阿青終是看不下去了,出去把醫師叫了進來。
畢竟,莫離出了什麼事,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醫師進來,給莫離清理過傷口,又敷上藥包紮好。
待他離開,莫離見阿青張了張嘴,以為他又要開罵。
卻不料,他這次開口時,卻是格外地語重心長。
“我跟在殿下身邊很多年了,他這個人看著風光,實際上孤獨的很。”阿青說著抹了把臉,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母妃很早就去世了,皇室裡的人都不待見他,可我們殿下爭氣,硬是憑借自己的實力成了陛下最器重的皇子,後來又封了太子。”
“可是太子哪有那麼好當啊。”
阿青說著,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多少人嫉妒他,想把他從高位上拉下來,想看他摔得頭破血流。前段時間你不是還目睹了他......”
阿青頓了頓,終是沒說下去。
“自他母妃去世以後,他就再沒有跟女人親近過,這些年過得如履薄冰。你是他這麼多年唯一看重的女子,我們本還以為,他終於可以有個伴了,可誰知你不過就是個奸細!”
阿青說著又氣憤起來,但看著莫離受傷的手,忍了又忍還是把火氣強壓了下去。
“你要還是個人,就好好待他,彆再做背後捅刀子的事了。殿下那麼好,他值得有一個真心愛他的人。”
說完,阿青便轉身離開了,獨留莫離在冷清的空氣裡回想自己這麼多年的過錯。
一直到天色逐漸黯淡,日隱西山,玄越才總算回來。
聽到院中的騷動,莫離猛地坐起身來,跑到了門口。
“你又要做什麼?”阿青看她又跑出來,隻覺得頭大。
“太子殿下是不是回來了?”莫離眼神空洞地望著某處。
阿青:“是啊,怎麼了?”
莫離:“我要見他。”
“你怎麼又?”
阿青“嘖”了一聲,“你又想乾嗎呀?”
“你放心,我這次是真的想清楚了。”莫離鄭重其事道。
阿青冷哼一聲:“你早上也是這麼說的。”
莫離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懇切地看著他的眼睛道:“我這次是認真的,我求你了,讓我見見他吧。”
正在兩人推拉之際,一道身穿華服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現了。
一見玄越,看守的人紛紛俯身行禮:“殿下。”
阿青回過神來,也急忙行禮:“殿下。”
玄越卻沒有理他們,隻是徑自朝莫離走了過來,眼神緊緊盯著她垂在身邊的手。
“我聽說你手受傷了,怎麼回事?”
他上前一把抓住莫離的手腕,輕輕把她受傷的手托起來看,神情裡滿是擔憂。
可莫離卻是笑了笑,搖搖頭道:“我沒事。”
看見她眼睛又紅又腫,玄越重重地皺了下眉頭,轉頭看向一旁的阿青。
“怎麼回事?!”
阿青欲言又止,嘴唇張張合合,不知該從何說起。
莫離卻是直接牽起玄越的手,把他往殿裡拉。
“殿下,我有話對你說。”
她說完便轉身拉著玄越往裡走,玄越不知她這是突然受了什麼刺激,回頭衝阿青投去疑問的眼神。
阿青抿了抿嘴唇,還是憋不出一句話,便隻是朝他揮了揮手,目送他跟著莫離進去,然後十分懂事地把殿門關了起來。
進殿後,莫離直接把玄越拉到床邊坐下,然後轉身去了桌前,倒了一杯茶。
她端著茶折回來,單膝下跪,把茶杯舉到頭頂,呈到玄越麵前。
“你這是做什麼?”玄越疑惑道。
這是西域女子在新婚之夜對丈夫敬茶的禮儀。
莫離沒解釋,隻是雙手舉著茶:“請殿下用茶。”
玄越垂眸看著那杯茶,謹慎道:“你不會......又下毒了吧?”
他問的認真,莫離沒忍住笑了。
她抬起頭,故意道:“是啊,我又下毒了,殿下喝不喝?”
看著她眼中不躲不閃的笑意,玄越雖然滿腔的疑惑,卻還是把茶接過一飲而儘。
他咽了茶,憂心忡忡地等待會有什麼反應發生。
可莫離卻是突然上前把他撲倒在床上,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玄越,我們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