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離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一道龐大凶猛的火焰自她腕間的手鐲爆出。
宙落雖然用了最快的速度閃避,卻仍猝不及防地被那道火焰灼傷。
他平息了火勢,雙拳緊握,寒霜般的眸子裡積蓄起了濃重的殺意。
在這一瞬間,他不想再遵守什麼約定。
某種強烈而不安的直覺提醒著他,眼前這個女人將會是個大麻煩,甚至會在將來某個時刻威脅到他的生命。
斬草要除根。
宙落沒有顧及自己的傷勢,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凝聚出幾根毒針,打入了莫離的身體。
方才用手鐲發動攻擊已經耗費了莫離最後的氣力,此刻眼瞧著宙落的毒針向自己打來,莫離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去阻攔。
她眼睜睜看著毒針刺入自己的身體,那瞬間的痛感於她傷痕累累的身體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可那針尖上攜帶的狐毒卻令她即刻痛苦起來。
她的四肢百骸都像被針尖快速戳紮著,沒有一處血肉能夠完好,那細密而強烈的痛溶於她的血液,折磨著她的神經,讓她劇烈地抽搐起來。
“啊!!”
莫離再也無法壓抑自己身上如烈焰般爆發的痛感,歇斯底裡地大喊起來。
她眼前再沒有一處事物是清晰的,腦中唯一留下的就唯有“痛”這個字眼。
痛的感覺在她身體的每一處爆發,她像被丟在火堆上烤,亦像被丟進冰海裡冷凍,在那冰火兩重天的劇痛交叉中,又似有萬箭穿透身體,撕拉著每一處鮮血淋漓的血肉。
然而對於自己造成的這一切,宙落隻是冷漠地旁觀。
沒有對莫離痛苦難捱的樣子加以譏諷,已經是他最後的仁慈了。
“我早給過你機會。”
他漠然地吐出一句話,便要轉身去收拾外麵的殘局。
但是天軍並沒有留給他很多時間,在他轉身之時,一道恢弘的金光便自天際墜下。
“絕對不能放他離開!”
拂蒼的聲音與重劍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宙落躲開了她的重劍,機敏地向著遠處逃離。
然而一道金色的天網卻是悄然落下,將他壓製其中。
“壓住他!”
拂蒼收回自己的劍,向著天網注入法力。
緊隨她身後的天兵天將齊力作法向天網鎮壓。
趁此間隙,拂蒼飛身至莫離身邊,眼疾手快地拔出她身上的毒針,同時拉她起身在她背後重重推了一掌。
然而一切還是太遲了,宙落的狐毒早已滲入莫離的血液,流經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此刻的莫離已失去了神誌,隻是下意識為著那難以忍受的劇痛而渾身顫栗著。
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模樣,拂蒼重重閉了閉眼,絕望地歎了口氣。
她悲痛地在掌心中凝結出一滴精血,送入莫離口中。
狐毒侵身,無藥可救。
從來沒有人能夠在宙落的狐毒下存活。
看著這個如朝陽一般剛剛升起的姑娘馬上就要隕落,拂蒼心裡感覺到了一股悶沉的痛。
儘管多年來征戰沙場,她早已看淡了生死,卻還是無法對這樣一個年輕姑娘的死無動於衷。
她無力解救她,隻能將這一滴精血作為最後的饋贈,短暫地延續她的生命,輕微地減緩她的痛苦。
精血入喉,莫離掙紮抽搐的身體漸漸放鬆。
她慢慢地睡去了。
拂蒼像個慈愛的母親一般,輕柔地將莫離的身體安放到地上。
她摸了摸她鬢角的頭發,悲憫地向她望去最後一眼,就提劍起身。
在戰爭中,向來是沒有時間留給悲痛的。
拂蒼飛身向著天網而去。
她注視著天網之下的宙落,眼中燃起了洶湧的恨意。
然而哪怕是身陷囹圄,宙落也沒有剛剛被莫離所傷時那樣惱怒的情緒。
他看著他的這些敵人,隻是輕鬆玩味地打量。
“你們還是太遲鈍了。”他譏諷道,仰頭看了看禁錮著他的天網,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神情。
“手段也低級。”
說完,他貌似失望地搖了搖頭,就平白消失在了眾天兵的視線之中。
眾天兵立即驚慌起來,茫然地四處張望,隻有拂蒼很快鎖定了空中一縷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白光。
“他在那!”
她擲出一顆金扣,那白光就亮起了金輝,變得醒目。
“追!”
眾天兵即刻蜂擁而出。
隨著眾天兵浩浩蕩蕩地離開,蕭條的大地漸漸冷落了下來,方才一直在旁不敢靠近的凡人士兵終於敢跑上前。
他們圍在莫離身邊,對著這個對於他們有著非凡意義的女天神束手無策。
“先皇後,是死了嗎?”有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旁邊的人打了他一下:“彆瞎說!”
他們避諱“死”這個字,卻也無法從莫離身上看到生的跡象。
慢慢地,痛哭的聲音便從他們中間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