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陰沉的天空垂墜著幕簾般的雨霧,刺目的閃電炸裂其中,引來了雷聲陣陣。
海體劇烈動蕩,絞纏回旋的激流彙聚成愈來愈大的漩渦,漩渦外海嘯頻發。
“原來是在海底啊。”宙落妖異地笑了笑,向著海麵俯衝而去。
他越過淩亂的戰場和動蕩的海麵,懸浮在漩渦上空。
這一彎漩渦像是深海張開的一張巨口,散發著吞噬的寒氣貪婪吸納著周圍的一切。
然而宙落的身形巋然不動,他凝結法力,雙臂彙於一線猛地向下一劈,一道如利劍般的金光頃刻間刺沒海體,整個漩渦就像被從中間砍斷一般,產生了一道明顯的斷裂口!
宙落繼而張開雙臂,浩浩海水便隨著他的控製,平移向了兩側。
在深海中央,便有一個直指海底的無水通道顯現了出來。
海水一層一層地向兩側分裂,宙落俯身向下,向著海底前進。
陸地上被黑鴉糾纏的人們眼睜睜看著宙落進入海底,卻都難以脫身。
他們同樣震驚於海水的變化,害怕那真的是霄唳劍出世的征兆。
“那是霄唳劍嗎?!”
“宙落已經去了!霄唳劍真的要出世了!”
“絕對不能讓宙落拿到霄唳劍!”
大家齊心協力,配合著斬殺掉周圍的黑鴉,就急匆匆地向海而行。
可正當他們飛上了海麵,想要往深海中去時,卻感覺整個海麵溫度驟降,海水開始迅速地結冰。
他們眺望向宙落潛進的海域,發現那裡已然凍結了厚厚的冰層。
“這是怎麼回事?霄唳劍自帶寒性嗎?”
“不對啊,神劍明明沒有屬性啊。”
“那不是霄唳劍!”
在眾人疑惑之際,深海中的冰層裡突然躍出了宙落的身影。
他好像也是發覺了不對勁,正要逃離出這層層冰塊的包圍。
然而就在他飛出冰麵的同時,幢幢冰山也從海底赫然挺出,巍峨地將宙落包圍其中。
宙落加快速度向著天際挺身而上,然而天際卻是憑空降下數萬道雷電,劈天蓋地地阻擋著他的去路。
就在宙落被阻的同一時間,分立的山頂迅速以冰層相連,以封閉的包裹姿態,將宙落徹底鎖死其中!
“這......”
“這是怎麼回事?!”
旁觀了這震撼一幕的天兵們紛紛張望著,尋找這一切的來頭。
可是戰力強一點的天神都在這裡,就連剛剛大放異彩的玄越也僅是停留在海麵上,隻有......
莫離!
莫離不在了!
冰層上空傾注的暴雨中,一個纖瘦的身影憑空出現了。
莫離像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地落在了鎖困著宙落的冰塊之上。
她失力地坐在冰上,仰頭看著天際的大雨,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來。
她笑得很大聲,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聽到。
可這笑聲聽了卻絲毫不會讓人感受到喜悅,反而像一聲聲沉重的哭泣。
“原來你之前一直在謀劃這些。”
在莫離大笑之際,玄越出現在她身邊,伸手替她擋住了落在眼睛上方的雨。
看到他來,莫離抬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我困住宙落了!這次他必死無疑!”
她興奮地跟玄越說道,像個急於尋找表揚的小孩子。
玄越笑了笑,可看到她這樣近乎癲狂的神情,心裡卻湧起了濃重的悲傷。
“一會兒我跟你一起進去。”他攥緊她的手道。
可莫離卻是笑容一僵,整張臉上的笑意如退潮般冷了下去。
她鬆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不用,我自己進去。”
玄越朝她追了一步,急切道:“我知道你現在法力精進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你一個人對上宙落,還是有很大危險的,我陪你進去,勝算能大一些。”
然而莫離還是搖頭:“不,你進不去的。”
她低頭看著腳下厚重的冰層,解釋道:“我設計的這個結界,隻有我自己能進去,這樣哪怕我死了,這個結界也會湮滅,而身處結界中的宙落,也就要跟著死。”
這樣一來,無論她最後是生是死,宙落都逃不過必死的命運。
玄越的眼睛倏地紅了,他痛心道:“所以你才急著讓我教你化形,你早就想好了要怎樣複仇,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把我考慮進去。”
“這說到底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莫離側著臉,有些決絕地說道。
她像一個即將赴死的戰士,為自己豎起了堅不可摧的壁壘。
但玄越眼中的哀傷終究還是融解了她的部分堅壁,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睛,眼中有了一些柔情:“而且,我想讓你好好活著。”
“可你不在,我要怎麼活?”玄越雙眼通紅,雙手像鋼鐵一般緊緊扣住了莫離瘦削的肩膀。
“你明明答應過你做事會考慮我的,為什麼還是要一意孤行?”
莫離無力去承受他這般炙熱的感情,隻能慢慢低下頭。
“對不起。”
“我跟你說過,我要聽的不是對不起!”玄越懇切地去看她的眼睛。
然而莫離始終低著頭,無法做出回應。
良久的沉默後,玄越終於放棄了僵持。
他自暴自棄地鬆開了手,趔趄地向後退了兩步。
莫離擔憂又歉疚地看了他一眼,可事已至此,她隻能繼續朝著她預想的道路走下去。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去找宙落。
可這時玄越卻是又突然說道:“等你回來,就跟我成親吧。”
莫離腳步一頓,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攥緊。
“好不好?”玄越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有幾近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