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賢剛想開口,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於是連忙噤聲看向施籬。
施籬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牌。
見到那玉牌,那兩名弟子收回長劍,“原來是修公子啊!”
五年前藥王穀的大師兄安慕染從外麵背回了一個全身都是血的人,那人就是修淩。
據安師兄說,這修淩是老穀主的遠房侄子,本來家境挺殷實的,後來家裡遭了禍患,父母親人都死光了,修淩命大逃了出來,路上吃了很多苦,要不是遇到大師兄,這修淩估計也活不了。
被穀主救活後,修淩性格一直很孤僻,五年來基本上都待在屋裡,很少與人交談,是以穀中很多人都不認識他。
施籬收回玉牌,問那兩名守門的弟子:“請問我們可以進穀了嗎?”
“修公子你可以進。”守門的弟子說完這話,又看向施籬身旁的蘇子賢,“但是你旁邊這位不能進。”
“這是我的朋友,我想帶他進穀辦一些事情,很快就出來,二位可否通融一下?”
麵對施籬的請求,兩位守門弟子麵露難色,“修公子,不是我們不想通融,隻是……穀裡有規定不準輕易放外人進來。”
藥王穀確實有這樣的規定,施籬見狀也不再堅持,他轉身看向蘇子賢,“我進去辦點事,差不多要兩個時辰,你先回客棧等我。”
“好。”蘇子賢口中答應著,心緒卻全在施籬身上,“藥王穀的路上有很多毒蟲,你路上千萬小心些。”
“我會注意的,你不用擔心。”施籬朝蘇子賢笑了笑,然後轉身踏入了藥王穀的山門。
……
夏日炎熱,藥王穀中卻甚是涼爽。
施籬獨自走在草木茂密的山路上。藥王穀處於穀底,氣候比較潮濕,灌木野草肆意生長。
走了大半個時辰,施籬到了老穀主所住的院落。
老穀主正在編寫藥書,他看到施籬進來,起身伸展了腰骨,“聽我那徒兒說,你這次匆匆出去是因為聽到皇帝駕崩了?”
“是這樣的。”施籬想起正等著他的蘇子賢,眼裡染了幾許柔光。
“唉,那皇帝兩年前還來過這兒,當時我跟他還說了幾句話,看著人還不錯,沒想到年紀輕輕……”
老穀主說著說著停了下來,他有點兒不自在地瞄了眼施籬。施籬跟皇帝淵源可不是一般深,若論起來中間怕是隔著好幾重仇恨。現在皇帝死了,他當著施籬的麵在這兒可惜怕是有點兒不合適。
“穀主不必顧慮我的感受。”施施緩緩道,“我與先帝之前存在許多誤會,後來局勢變換,誤會卻一直沒有澄清,這才有了後來的事,其實我與他之間並不是世人所說的那樣。”
穀主聽到這話頗為震驚,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當初老夫還納悶那皇帝明明要殺你,怎麼還給你喂了‘暮覺’的解藥,這樣就說得通了。”
而且兩年前皇帝來藥王穀明麵上是治病,其實私下卻是天天往施籬的住處跑,剛開始穀主還擔心皇帝是來尋仇的,後來看不像才放心下來。
想起皇帝來穀主的情形,老穀主皺了皺眉,依他大半生的行醫經驗來看,那時皇帝看著病得很重,但其實內裡沒有什麼損傷,怎麼才兩年,一下子就駕崩了。
穀主越想越不解,他正摸著胡子,結果一不小心揪下來了兩根胡須。
“穀主,您沒事吧?”施籬見狀關心地問道。
“哦哦,我沒事兒!”老穀主尷尬地笑了笑,“剛才走了點神,沒事沒事。”
算了算了,皇家的事麻煩的很,不想了。老穀主把手裡的兩根胡須丟開,笑著對施籬說:“你剛回來應該也累了,快回去休息休息。”
“多謝穀主關心。”施籬沒有離開,“我這次回來是有一件事想告訴您。”
“什麼事啊?”
施籬朝穀主鄭重行了一禮,然後緩緩開口:“這些年來承蒙您的關照,修淩感激不儘。隻是如今我打算出穀生活,今天貿然辭彆,還望穀主見諒。”
“你這麼說有些見外了啊。”老穀主拉起施籬,“其實出去住住也好,你這五年來總是待在穀裡,我有時都擔心你會弄出心病來。現在這些年過去了,當年的風波差不多都停了,你也該出去看看,好好散散心。”
聊了幾句後,穀主問起了施籬今後的打算,“你出去還是打算一個人住吧,有想好去哪兒了沒?”
“不是,是和一位故人一起住,我們打算去南方。”
看到施籬說起這位故人時眼神都柔了下來,穀主可以肯定這位故人不是那麼簡單,“實話說,那是不是你喜歡的人?”
“是。”麵對穀主這直白的問題,施籬臉上稍微有點不自然,但還是回答了。
穀主聽到這話,忍不住追問道:“那姑娘是哪裡的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不是姑娘。“
這話可把穀主嚇了一跳,“這……不是姑娘,難道你看上的哪家的夫人?”
“沒有。”施籬不想穀主誤解,便開口道:“他是男子。”
“什麼!!!”穀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男……男的?”
好一會兒,老穀主才從極度的震驚中緩過來,他看著施籬坦然的麵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總算是擠出來一句,“也……挺好,隻要你喜歡就好。”
“多謝穀主理解。”對於老穀主,施籬心中是存著感激之情的。
離穀的時候,穀主堅持送了施籬一段路程。
再往上的山路不好走,施籬攔住了穀主,“您就送到這裡,後麵的路我知道怎麼走。”
“也行。”穀主腰腿不太好,就沒再勉強送。他看著施籬,忍不住叮囑了兩句,“出去後凡事要小心,要是有時間的話,記得常回來看看!”
“好,我記住了。”施籬笑著答道。
沿著來時的路走到儘頭,施籬看到了藥王穀的山門。
蘇子賢就站在山門前不遠處,他比夏日的陽光還要耀眼,施籬隻是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修淩,你總算出來了。”蘇子賢看到施籬,眼睛裡綻處灼灼光彩,接著他朝施籬跑去。
蘇子賢到了跟前,施籬看到了他額頭上被曬出的許多汗珠。
抬手擦去蘇子賢額頭上的汗,施籬輕聲責怪道,“你啊,不是讓你回客棧等了嗎?”
“可是客棧沒有你。”
對上蘇子賢亮晶晶的眼睛,施籬發現自己好像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了。
天上的白雲在慢慢移動,施籬拉起了蘇子賢的手。
“修淩,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蘇子賢感受著施籬掌心的溫度,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去嶺南。”施籬笑著道。嶺南和京城相隔數千裡,那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好,我們就去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