茈靜蘭握劍,嗖地一聲抽出劍刃,這是品質不良的量產型公家配給品。忍不住憶起過去一直隨身佩帶的寶劍。——話又說回來,那對雙劍現在究竟在哪裡呢?——思及此,不覺自嘲起來。現在的自己即便手中握有那對雙劍又能做些什麼呢?
靜蘭雖為武官也是排行最基層的基層,幾乎不可能參與需要用劍的工作。不過這樣也好,他想,劍這種玩意兒隻要當做裝飾即可。對他而言,正如同讓他能夠留在他們身邊的交換條件一般。
——隻是從現在開始……
這時憶起往昔所獲贈的寶劍,靜蘭十分清楚其中的緣由。
“沒想到吏部考試之前還要做這種事情。”
坐在搖晃的馬車內,秀麗俯望一身製式的白色衣裳。
隻有進士才會穿著白色官服。由於在分發單位之前尚無任何官職,因此披上代表無位無冠的這個顏色。白是象征七姓家族之一的白家,原本唯有直係子孫才得以使用這個基本色係,不過向來屬於武官門第的白家似乎絲毫不以為意,大大方方允許新科進士使用——!看來暫時要跟這件官服相處一段時間了。
駕車的靜蘭苦笑著回頭。
“不是每年都這樣,聽說是自從絳攸大人那年之後到現在事隔七年才又采取這種模式。”
“公文上麵寫名要暫時留在王城裡跟隨各個機關單位的前輩們熟悉工作流程……這段時間就跟實習一樣對不對?”
坐在秀麗對麵的影月也跟秀麗相同,看起來感覺就像“被官服穿”一般。
“應該是這樣沒錯。”
“……秀麗姐,你好像悶悶不樂的樣子。”
“……是啊,我隻希望儘可能不要被分發道中央宮那一帶去。”
回想起去年夏天,秀麗的臉色不禁僵硬起來。她萬萬沒想到當時會遇到那樣的狀況。
以為是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機會,所以女扮男裝開開心心的工作。之後經過不到一年時間,這次竟然以女子身份再次回來。……要是事情被揭穿該如何是好?
(唉——怎麼辦?可是當時跟在黃尚書大人身邊,見到的幾乎都是朝廷大官……應該有辦法應付過去吧?反正也不能把一個剛剛及第的菜鳥丟到高級部門去實習吧。)
“秀麗姐。”
影月這麼一喊,秀麗隨即從一片胡思亂想當中回過神來。
“嗯?”
“一起加油吧。”
秀麗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這名少年的“加油”完全聽不出一絲敷衍。聽來開朗溫和的語氣卻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堅毅,這句話聽來語氣認真——而且發自肺腑。
身旁有人告訴自己“一起”加油,秀麗感覺自己非常幸運。
“彆忘了,我就在你身邊——”
“你真好。”
當初之所以能夠通過會試與殿試,最主要的原因在於有影月與龍蓮兩人陪伴在自己身邊。
然而這一次卻是秀麗必須獨立麵對的挑戰。
“謝謝。”
想必這應該是一如往常同期的每位進士都應該具備的,秀麗壯起膽子。
“小姐,影月小弟,王城到了。”
靜蘭的話讓秀麗與影月抬起頭來。
穿過城門,一名身著羽林軍軍裝的武官迎麵走來。
“——辛苦了,接下來由孤……不對、由我為各位帶路是也。”
望見這名說著一口怪異敬稱的青年武官,三人頓時啞口無言。
“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秀麗使儘渾身力氣大吼。
“……我也實在太好說話了。”
絳攸邊整理奏折邊瞅著空無一人的辦公桌,一旁的楸瑛笑道:
“話不能這麼說,就各種層麵而言,我覺得這個對策很有創意,況且這次靜蘭毫無用武之地,以陛下的本領加以彌補綽綽有餘。”
“再加上……”楸瑛幫忙絳攸的同時又補充道:
“你不是單單為了同情陛下才會答應這件事吧?”
楸瑛相當明白絳攸並非那種處理公務之際會受到私人情感影響之人。
“可以這麼說吧,總之隻要朝議準時參加、選定春季除授大典之日,以及基本工作做好就好了。”
“——對了,這次的教官據說還是魯禮部官大人。”
楸瑛懷念的眯起雙眸。
“絳攸,回想起我們那時,可真是被整得好慘。”
“……好似把我們當成殺父仇人一般得眼中釘來訓練。”
“秀麗姑娘她們接下來恐怕不好受了,況且我們得工作量似乎又要增加了。”
楸瑛瞅著庭院裡陸續綻放的花朵,微微泛起苦笑。
“看來春季的除授大殿又是一場混亂了吧。”
“沒事的話才奇怪,想好對策了沒?”
“你在問誰呀?絳攸。”
“……我聽說你這陣子常上妓院對不對?”
“我是去工作,彆太嫉妒我,絳攸,我好歹也是個身心健全的成年男子嘛。”
“——有時間去妓院不如先去看看大夫,把那顆滿是豆腐渣的腦袋換掉!”
楸瑛麵帶輕笑,如同閒話家常一般順口逸出一句:
“——我接獲情報,已經找到‘那隻戒指’了。”
絳攸頓時瞠大眸子。
“公文的時間弄錯了!?我們兩人的公文都是錯的!?這太誇張了吧——”
“要、要遲到了。”
秀麗、影月以及自行跑來帶路的劉輝三個人在庭院拚命奔跑。
“你們怎麼這麼慢?”
劉輝這句話令秀麗一時愣住,質問劉輝的念頭頓時拋諸九霄雲外。慢?他們應該是提前抵達才對呀——當聽到劉輝表示實際上的集合時間比公文中所寫的來得更早,霎時秀麗與影月臉色丕變,於是現在才會全力衝刺。隻是不知為何,身後有一群與鎮上流氓相去不遠的小兵正緊追不舍而來。
“那群士兵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有人刻意派來阻止你們順利抵達目的地吧。”
劉輝糾起眉心。
“竟然動用到下階士兵,有人還真閒……啊啊、往那邊的草叢比較快!”
“話又說回來,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秀麗姐——對方是國王陛下耶——”
由於國試最後一次考試是與包含國王在內的國家政務最高領導部門直接麵試,自然連影月也知道劉輝的身份。
“沒關係的影月,孤現在覺得很幸福。”
“——你馬上給我消失在那個池子!”
直奔前方的秀麗毫不留情的一刀斬斷劉輝的癡人夢話。
“人家這麼儘心儘力了還這麼不領情,看來再送你第二隻愛的稻草人好了。”
“要送就送普通的稻草,我好拿來做納豆。”
劉輝一把攫住跑在最前頭的少女手臂,拉向自己胸前,隨即以劍鞘敲昏從前方迎麵猛衝過來的士兵,然後拖著影月,三個人藏匿於附近的諾大草叢。等到士兵們快步通過之後,秀麗歎了一口氣。
“……唉、前途‘多災多難’。”
“所以孤才會來此。”
劉輝輕柔的梳理秀麗零亂的發絲。
“孤已經暫時將國王這個行業的大部分工作,交給能夠順利完成的某人去處理。”
“啊?”
“從今天起,孤……我就是你們兩人的貼身隨扈。”
“——什——麼!?”
秀麗與影月勉勉強強在規定時間內到抵達。